尔随母亲过来,一抬脚,顺道就溜到了嘉柔的住处。
嘉柔端详她面相,总觉熟悉,似曾相识又说不上来,阿媛的样貌并不像夏侯姊姊。
“是呀,我从凉州来。”嘉柔笑吟吟把从凉州带来的小玩意儿取出,阿媛不识,眼睛里满是雀跃,“这是什么?”
“骨笛,用鹫鹰翅骨做成,我吹给你听。”嘉柔笑着朝嘴边一放,手指一搭,音色极是清亮,别有风味,是小阿媛不曾听过的。
“凉州在哪儿?那都有什么?”阿媛坐在紫檀镶楠木心的杌子上,脚丫轻荡,小脸一派神往,她觉得嘉柔手里的骨笛神秘极了,凉州也神秘极了。
嘉柔笑眼弯弯,朝她小巧秀挺的鼻子上一挺:“凉州呀,有的东西可多了,地上有大漠,雪山,芨芨草,骆驼,天上有鹞子和秃鹫……对了,夜里还能听见啊呜啊呜的狼叫!”她顺势做了个吓唬人的动作,阿媛身子一歪,惊异地睁大了眼睛,险些掉下去。
嘉柔扶稳了她,咯咯笑起来,再定睛,见阿媛不错眼地盯着自己看,便问:“怎么了?”
“我母亲从不这样笑。”阿媛认真说,又补充道,“我们府里没人像柔姨你这样笑,我母亲都是这样笑,你看。”小孩子正襟危坐微微一笑,极淡极浅,那神情,端庄温婉却莫名疏离,把个夏侯妙平日神态学的惟妙惟肖。
嘉柔笑容慢慢褪去,不知怎的,觉得哪里怅然若失,她把阿媛往怀中一抱,骨笛塞到小手中,教她拿捏,甜蜜蜜地往那白嫩嫩的小脸上蹭了一蹭:
“我教你吹骨笛。”
“柔姨,母亲说祖父和父亲明天就回洛阳了,你说,父亲从辽东也会给我带鹫鹰做的骨笛吗?”阿媛紧挨着嘉柔,小声地问。
辽东?嘉柔出了片刻的神,那人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轻轻蹙眉,听阿媛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我也好久没见舅舅了,柔姨,你能带我去舅舅家吗?”
嘉柔回神,摩挲起阿媛的小耳朵:“舅舅忙呀,你舅母又病了等她好了,我一定带你去。”
是夜,嘉柔睡在帐子里被褥铺陈地似乎厚了因而出了些微的汗意,外头风声过竹,犹如雨下,到了后半夜终在不安生中倏地坐起。她做了噩梦,那人的环首刀似乎依旧贴着自己的脸颊,凉且血腥,嘉柔呆坐一阵,面颊躁红,她怎么梦到这人了?
腰眼微酸,下意识用手一摸,被褥里温热粘濡的一片,不用看,嘉柔也知道自己这是来癸水了。她臊了片刻,什么人都没喊静悄悄收拾了自己,随后躺下,枕着风声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周六更,邪魅一笑。
第9章 一捧露(9)
辽东大捷,小皇帝心里自然欢喜,有模有样地问起有司仪典进程。得知大都督把人口内迁,又是屠城,心里琢磨不透到底是好与不好,大将军刘融在旁边不管他孩童心思,点了尚书左仆射,也就是大都督之弟桓旻来主持郊迎供奉礼仪。
这是天子登基以来,国朝迎接的第一场大胜。
当日,百官一早到齐,由御史中丞点卯,事后天子坚持亲迎以示宠渥,只是一身行头,里里外外,不知叠累了多少件衣裳:九彩衮龙袍、白玉革带、锦绶,一样不少,尤其腰间御剑,因他身量尚矮,刻饰于腰胯骨处,十分别扭。
桓睦的大军在京郊整顿驻扎,天子诏令一到,浩浩荡荡一众人,军容整肃,除却甲胄与武器碰出铿锵玉响,再无杂音,在烈烈大旗下入了洛阳城。
城上立着矜持的小皇帝,城下,则是首辅大将军刘融亦着甲胄,他生的高壮,容貌甚伟,此刻据于马背神情傲然。身后是其胞弟中领军刘放和中护军夏侯至领衔的黑压压洛阳城禁军。
见桓睦到了,小皇帝忙从城墙下来,乘辂车而出。此刻,金鼓咚锵,彩旗挥舞,宛如一个云霞世界。桓睦已离马而来,他战甲在身,虽有无须跪拜殊荣,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