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没高过车轮,也就没挨铡刀,之后他拿着散碎银子拜了位船夫为师,沿着桃江一舟而下,出了近海,在南洋浪荡了十多年,之后如何际遇,又如何成了枪道魁首的通圣武夫,连他自己都有许多细节记不清了,想来恍恍惚惚,宛如前生梦事。
他背着木枪,一直走,走得累了,就躺在江岸发呆,用手挡住温煦日光,从缝隙里看天高云淡,然后裹紧衣衫,睡一会儿。
一如小时候。
———
赵彻悠悠醒转,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酸痛得离奇。
他强撑力气坐起身,
揉了揉眼睛后惊觉这是一张女子的绣床,
鼻尖还隐约嗅到淡雅花香。
雕有仙鹤飞鸾的门被推开,一张女子俏脸映入帘中。
五官生得清秀婉约,眼睛不大却跟弯弯叶眉极为相衬,略薄嘴唇之上,鼻梁挺拔。
“你醒啦?”
这是一个略带怯意的柔弱嗓音。
赵彻拍拍脑袋,总算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那个藏在墙角躲妖怪的女孩嘛!
可他又陷入了一阵的茫然失神,那天自己被狼妖踩在脚底,浑身骨骼扭断,自以为必死无疑,哪想到生死之间却听到耳畔有一个沙哑声音梵唱,似乎在念诵古老的誓言,
又仿佛有一双华美威严的眸子跨越千古凝视着他,漫长悠远。
之后他半睡半醒,浑身的骨骼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自动愈合、生长,紧接着似乎有一个无形灵魂接管了他的身躯,
开展种种杀戮,直到登天劈出那煞气极重的一刀,他这才幡然醒来,控制心神缓缓落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夺舍吧?他也算了解一些修仙事宜,苦着脸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某位大能潜藏在他的丹田元庐里,眼见自己要死不得不出手相救?
这种猜测不无道理,联想到每年的三月初八,都会有附骨之蛆的噩梦涌来,强行让他昏睡过去,之后脑海里就会走马灯般出现那一幅幅陈腐而血腥的画面。
尤其是那个多年来缭绕于耳的嘶哑虔诚嗓音,都与三日前的声音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