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跨越而来。
“业”。
它头痛欲裂,惊恐地发现自己四肢似乎被无形的茧丝束缚,停在空中而再不能动弹,
下一刻那个恶鬼复生般的男人悄无声息闪灭到了身前,以布满茧丝的手或者说是爪子握住了自己的脖颈。
冰冷刺骨的触感,让它想起在北员峤洲的深冬,用身子蹚过冰河的时刻。
先前还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与之擦肩而过,用小臂勾住它的脖颈,
一瞬穿过了马家门墙,穿过了两尊石狮子,穿过了对街的座座废墟,
瓦砾和碎石尽数落在它的身上,它被信手扔在半空,男人单臂稍抬,无数的砖瓦霎时如有神助,呼啸着逆空而起,包裹在了重伤狼妖的身上,愈来愈多,最后,它已然失去了知觉,丰盈的骨骼和血肉被那股愈来的压迫感顷刻间碾成了渣子。
在这头狼妖充斥着凶毒与搏杀的生命里的最后一刻,它所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是那个孤魂般的男人抬起脸仰望雨和云夹杂翻卷的天空,血水沿着发丝往下滴淌,嘴角带着莫名的笑。
姓沈的女孩捂住嘴巴,如遭雷击地看着男人踩着血泊登上了马家屋顶,
他独自站在屋檐的最高处,眺望远方的火光与逃难人潮。
风和雨披洒着刮来,朦胧的天光仿佛被他的身影切割成两半,他就像影子那样身处在至暗的一面,随风摇动。
恍若千年的孤魂爬出了坟墓,审视全然陌生的人世,长发散乱着的男人仰望那与他相距千万里的天,任由雨水滴在脸庞,旋即被体表的高温蒸干,眼中的情绪像岩浆那般缓缓流动,仿佛跨越亘古鸿荒而来,
那是迷惘,惊异,还有不解,最后的最后,都融聚成了一样东西,
怨恨,刻骨的怨恨。
蜷缩在角落几欲惊骇昏厥的少女看到她直至老死都没能忘却的一幕,那个妖异至极的男人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直笑得泪流满面,蹲下来捂住了半张脸。
再直起身的瞬间,他一脚蹬塌了房屋,连同地面龟裂开来,身子转瞬飞出后踩着雨幕步步登天,九霄乌云上登时有雷声响起,他不过随手一卷,手上就多了一柄街巷积血凝成的血刃,他像那王上之王,圣中之圣,背靠黄昏残霞,对着那高悬万古的天穹,遥遥劈出了开天一刀……
于是,人间忽而纷纷扬扬下起了一场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