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柔一行人走后,进入寺中祈福。
他们通佛法,与寺中住持详聊了一场,便坐在偏殿中打坐。
随行人员则可在禅院外休息,始终可以看到他们的背影。
许久,打坐的董家兄弟一直不起来,若不是身体时不时有动一下,都要让人以为他们睡着了……
而在寺庙中的一间禅院里,一个小和尚则引着董家兄弟进门,见到了坐在那的张弘基。
张弘基与董文直算是颇为熟悉,这几年他们一直在暗中合作从中原往关中走私,彼此之间已经有种默契。
“不必多礼,时间紧,我便长话短说。”张弘基开门见山,道:“当前这天下形势,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这大元王朝已到了人心涣散,寸寸失守的时候了。”
“知道,国舅有何指教?”
这“国舅”二字让张弘基哑然笑了一下,须臾便正色起来。
“指教不敢当,元主把我从保州移到燕京,怕的无非就是我携保州之军民归顺大唐。但在燕京,我们未必就不能起兵举事。”
“如何做?”
张弘基想了想,没有直说,而是道:“有句诗你们都听说过,渔阳鼙鼓动地来。”
董文毅愣了片刻,眼神中泛起了惊疑之色。
渔阳是个地名,如今这个地名已经被废了,并入了北面的密云县。
而有时候忽必烈从开平城返回燕京,正是由密云经过。
那张弘基借用这一句诗所表明的计划便不难猜到了……他打算在密云一带伏击忽必烈?
就连董文直也惊疑不定,问道:“这是张公的主意,还是二郎你的?”
张弘基摇头,微微自嘲,道:“这是六郎的主意。”
“原来如此。”董文直此前一直很冷静,此时也有些不安起来,又问道:“真要这么做?”
“大丈夫当世,何必畏首畏尾?既已做了选择,当立最大的功劳,以最快的时间平定天下,使中原百姓不必再遭受长年累月的战祸。”
董文直还有些犹豫,又问道:“二郎与我们说这些,信得过我们?”
张弘基将身子倾向前,道:“你觉得,是我更信得过你们,还是忽必烈更信得过你们?”
他竟是已开始直呼忽必烈之名。
董文毅听着这些,不时转头向禅房外看上一眼,显得十分不安。
董文直则是不断调整着情绪,之后终于问道:“在这燕京地界,张家能安排出多少人?”
“不必多,精锐三千出其不意,足矣。董家呢?”
“还不确定,我需要联络一番……”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董家兄弟匆匆离开这间禅房。
张弘基独立坐在那里,脸上依旧挂着从容自若的表情,但摊开手掌一看,手心里已都是汗水。
怎么能不紧张呢?要谋算的是忽必烈。
万一董文直、董文毅泄密,或者他们的行径被查出,就要连累张家满门。
张弘基长出了一口气,手在衣襟上擦了几下,又想到了张弘略说的那些话。
“二哥竟真携家带口从保州到燕京,何其不智。怕我与父亲在燕京被斩?还是怕大元发兵攻打保州?当此时节,只要张家守着保州,该是元廷怕我们轻举妄动,绝不敢先动手。反倒是如今,一家老少都深陷于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局面被动……不如放手一搏吧。”
~~
数日后。
张弘基手里捧着图纸,走进了元大都宫城中一处还在大兴土木的宫殿。
几个赤膊的大汉蹲在地上铺地砖,抬起头见是张弘基来,纷纷放下手中的动作,聚在一起。
“有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