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但只怕生意不好做?”
“是不好做。”张柔有些懒散地往后一靠,漫不经心道:“你思咏叔卖些笔墨纸砚湖口,可他那易水砚往北卖不动啊,北边有几个写字画画的,那如何养家?太原那边倒是有几家商贾肯收他的货,类似这般的难处多了,数万张嘴要吃饭。不做生意如何能行?”
张弘略颔首,愈清楚他父亲的意思,问道:“派谁去呢?”
“到这时候才发现,幕府里诸位先生,俱被陛下征召到朝堂上为国效劳了啊。”张柔瞥了一眼儿子,对他还是放心的,这才道:“只好让你舅舅往山西走一趟,他前日已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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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小妾不谈,张柔这辈子有四个妻氏,其实出身最好的是靖氏与毛氏。
靖氏乃河北九公之一的靖安民之女,毛氏则为河北名士毛朋伯之女。
毛朋伯曾任潞州录事,蒙军攻来时义不受辱,自杀殉国。值得一提的是,毛朋伯有位族兄毛端卿,其女乃是元好问的续弦妻子。
换言之,张柔与元好问算得上是连襟。
毛居节便是毛朋伯之子,他唤张柔、元好问都是称一声“姐夫”。
当郝经、赵复等等顺天张家的幕僚都被忽必烈征召之后,毛居节已经是张柔幕府最重要的计议官。
他材干强敏,当年保州城的营建正是出自他之手。
毛朋伯面对蒙军,义不受辱、触墙自尽,元好问则不仕蒙古,这两人其实还是影响到了毛居节的立场。
他效忠的是张家,虽说也算是为蒙古做事,但在蒙古立国不可阻挡的情况下,并没有别的选择。
可当李瑕起势,当张文静、张弘道、杨果、元严、李冶等亲朋故旧皆已投奔李瑕,毛居节便有了倾向。
张柔只能派他到太原,且也信得过他。
……
穿过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毛居节策马而行两日到了太原以北的菁蒿嘴镇,歇了一夜,在八月十五中秋节,才从驿馆出发往太原。
隔着太行山,山西地貌与河北大不相同,这曲阳县境内六山一水三分田,山高谷深,河谷纵横。
菁蒿嘴镇位于县南,是晋商往北商贸的通衢之地。
毛居节跨坐在马上,任由护卫牵马缓行,一路观察着地势,眼神中带着思量之色。
他年逾五旬,精神却很好。
“先生,我们不如赶一赶路,今夜到太原城过节吧?”牵马的护卫问道。
“不急,路途已不远,午间必是能到的。”
“是、是。”
过了一会,毛居节问道:“白茂,中秋佳节你随我漂泊在外,心里可有抱怨?”
“哪能有抱怨啊?主家养小人这么多年,小人却没出过什么力,难得能随先生办趟事,欢喜还来不及。”
“再与老夫说说秦王李瑕当年之事吧。”
“是。小人这些年总是说这事,先是与五郎说,之后又到保州与大帅,与各位郎君、先生们说,可着这故事挣些米禄哩。”
路途还长,毛居节也不急着听那些听过的事,问道:“李瑕如今已是一方诸侯,你可后悔当年没跟着他?”
“不后悔。”白茂毫不犹豫摇了摇头,道:“主家待小人好,把小人娘亲接来保州照顾,又给小人讨了婆娘,娃儿还能随先生识字,大恩大德,小人哪还有一点后悔的?”
“可你当年若跟着李瑕,如今也许已有一份前途。”
“嗬,旁人不晓得,小人却最清楚不过。那位啊,是个刀尖上拿命换前途的主,说九死一生都是轻的,小人就这点小偷小摸的技艺,要是跟着他,就算没埋在往开封的路上,也一定死在川蜀或汉中,尸体都不知烂成哪样哩……”
白茂不是为了讨好毛居节才这般说。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大能耐,遇到敌人提刀冲上来,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实在不可能跟着李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