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昨日巳时左右,两名大汉自丰豫门出城,因名牒露出破绽、伤守卫欲逃,御前忠佐军司使徐鹤行遂率兵追捕,其中一人服毒自尽、一人就擒。
服毒者当为主使,曾与宗文瑞、蔡拄会面;就擒者所知有限,眼下尚在审讯,招供了一份名单,称主使曾当面问蔡拄‘众人皆降,唯将军独死义乎’,臣已问过蔡拄,蔡拄承认此事。此‘众人’,有驻临安将领百人、各地帅将数十人……”
吴潜一直说了很久。
过程详实,细节充分。
“……消息繁冗,臣亦不知何为真、何为假,请圣心明断。”
吴潜说完,脸色愈发疲倦。
赵昀道:“左相说说看法。”
丁大全连忙起身,一张青脸毫无表情,恭恭敬敬应道:“禀陛下,臣以为兹事体大,宜先查清。”
说了,近乎于没说。
赵昀不悦。
“两位知枢密院事谈谈。”
饶虎臣正在看着他眼前的匣子发呆,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一时没反应过来。
“陛下,臣有……有……”
贾似道已起身,行了一礼,答道:“右相老成持重,方才却当众禀报,想必是心有定计?”
诸人再次看向吴潜。
吴潜忙道:“臣心急如焚,有失分寸,请陛下治罪。”
贾似道闻言竟是讥笑了一下,向李瑕一瞥,眼中还有笑意,也隐隐有些别的意味。
赵昀见这几位宰执拿不出主张,心中愈发烦躁,道:“李瑕,你是蜀帅,如何看?”
李瑕忙起身施礼,道:“禀陛下,臣有罪。臣确实贪功冒进,出兵大散关,坏了八位文官性命。还有贪墨一事,臣不知该如何说……”
赵昀不耐。
但李瑕还在说,低着头,语速很慢显得十分心虚,又很认真。
“臣……确实与吕文德借着采买之名、贪墨公账,我们约定……待朝廷下拨钱粮,五五分成。可结果,臣讨要不到钱粮……吕文德屡屡催促,臣悔之晚矣。
臣还私自贩运战利品……贩至襄阳售卖,与湖北安抚副使高达分成,我七、他叁。
他们说,一向都是这般做的,臣以为是惯例……没想到一回朝,就被右相得知。臣无地自容、不敢狡辩……”
这些事,赵昀其实都知道。
去汉中下诏的信使回朝后,把一切都说了。
李瑕先是骗蜀人是回朝讨要钱粮。而回朝时,船行至襄阳,停靠了一日。
之后,其部下有人说漏了嘴——“凭什么姓高的分那么多?!”
赵昀知道这些武将们背地里在倒腾什么。
收复汉中,真就毫无缴获?尽日向朝廷张口?
全被这些军头中饱私囊……
但眼下,他没心情听李瑕说这些破事。
“够了。”
“臣罪大恶极!”
李瑕双手已捧起头上的官帽,郑重其事又道了一句。
“臣……乞骸骨!”
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捧着官帽想往桉几上放,又怕放到酒菜上,一时都忘了跪下。
“够了。”赵昀冷冷道:“朕在问你话。”
“臣有罪,臣无文治之才,治理不了川蜀,请朝廷派来官员,他们终日向臣讨要钱粮,水利要钱、赈灾要粮,臣已无力处理。臣又好享受,心慕临安繁华……臣胡言乱语,请陛下治罪,不过,仗也打完了,请陛下罢免了臣吧,臣也想好好……
“闭嘴!把帽子戴上!”赵昀怒叱一声,“你是朕任命的蜀帅,还没到推卸职责之时!”
“臣惶恐,臣不会说谎,但实有大罪……”
“别叫朕再说一遍,把帽子戴上,说你如何看待姚枢之招降信。”
“臣惶恐,谢陛下隆恩……”
对面的贾似道又是微微讥笑,趁着赵昀没注意,对着正在戴帽子的李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