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边的活结,脑海中先是浮现出“贺离恨”三个字来,然后这两个字又徐徐跟“仇家”两个字连上了线,她动作一顿,无情地切断了连线,忽然转身坐正了。
梁兰清,你真是我孝顺的好徒弟。
她刚在心中戳破贺离恨的小小伪装,结果转眼又发现自己脚下满地是雷,竟不知道如何落脚,也不知道贺郎对当年的仇家是个什么心意,会不会今朝“梅姐姐”叫个不停,甜得像个软绵绵的糖糕,明日就突然翻脸,要跟自己了结恩怨了。
问题是这恩怨也不是她的啊。
梅问情脸色变了又变,云雪凤体察人心,发觉不对,跟她眼神对视了片刻,便领悟梅先生的心意,道:“娘子这块灵石玉精只值这些,在下便不留客了。”
“还算值得。”梅问情道。
聊了这么许久,酒壶里的酒都要斟空了。贺离恨的酒量飘忽不定,对某些品种千杯不醉、饮如白水,对某些品种却又一杯饮尽、便如玉山将倾。
这酒虽然又甜又淡,但喝了这么久,他的脸颊、耳侧,也稍稍泛红,墨眸湿润,连伪装时点上的那颗红痣都不那么张扬妖异了,唇红齿白,柔软俊美。
酒壮怂人胆,贺离恨一会儿要跟她坦白一件大事,喝酒全当助威了。
梅问情起身告辞离开,自然地勾开他腰带丝绦上打得活结,像往常一样握住他的手。贺离恨先是乖顺地让她握住,随后仿佛又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转过来回握,将梅问情的手牢牢地扣在掌心,并道:“你慢点,我有些晕。”
他喝了酒,嗓音有点哑,叫得人耳朵都酥了。
梅问情怔了一下,然后凑过去低声道:“我抱你好不好?”
贺离恨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回神,立即道:“不行,出门在外……”
没能把人哄得松口撒娇,梅问情大为遗憾,但也只是纵容着、喜爱着他的有主见,忍不住顺了顺他的发尾青丝。
两人走后,被塞了一肚子狗粮的云雪凤再度长长叹气。她拿起那张邪道榜名单,翻转过来,背面则是天才英杰榜,其中之前提到的剑道天才沉萱正在第三的位置,不到三百岁,已经踏破金丹、进入元婴境了。
“沉萱,上一个剑道天才闵淑贞就是在这个境界陨落的,若是能进入化神,说不定先生会将她视为亲传弟子教导,就看这个沉萱有没有这个福分了……”云雪凤低声自语,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梅问情对那位郎君的称呼,其中夹杂着一两声“贺郎”。
她立刻联想到梅先生对前任魔尊颇为不同的询问,心中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即便荒唐,但她这只雪凤凰的第六感却非常强烈。
云雪凤看了看眼前温过了酒的炉火余烬,又低头看了看天才英杰榜单上沉萱的名字,忽然觉得,这位天才的前途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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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丹蚩楼后,那只巨大的蜘蛛妖物还守候在原地。
罗睺魔府的歇脚地十分难找,与各大门派做背书的云生结海楼不同,这里的客栈酒肆大多是魔修或邪道中人经营,里头的规矩极乱,甚至有些根本就是黑店。
在种种筛选过后,几近日暮之时,贺离恨终于寻到一家还算规矩的客栈。
临近黑夜,价格昂贵倒在其次,只是这客栈房门一敞开,眼前便是暗酒红色的烛火灯光,墙壁镶嵌着各色的柔和夜明珠,一张巨大无比的床榻摆在正中,看起来便十分绵软,旁边没有书案,只有一张造型奇特的铁架子,上面摆满了……床笫之间的欢愉用具。
甚至还焚着一点儿淡淡的催情香。
梅问情认真审视,仔细参考,贺离恨大脑发麻,心脏乱跳。
他扭过头看向接引上楼的小妖,浑身磷火、光芒四溢,没有五官的小妖从磷火光芒中组合出一张嘴,声音嗡嗡作响、谄媚无比:“这是我们客栈特意为道侣准备的合欢之所,可以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