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变得很不好, 冷清瞥吉祥一眼,道:“春万里是哪种人?”
吉祥语塞,支吾说:“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又是异族人,在朝廷做事无非是图个安稳,如今知晓了自己身世, 难免有心结,若是因此离开了那也说的过去。在下是觉得,春万里怕是不能心无旁骛再跟着台主了。”
谢珣沉默片刻,眸中那股冷峭稍稍收敛:“她一时有心结是人之常情, 但不要小看了她,春万里这个人,虽然有时油滑了些,可大事上她不糊涂的。”
听谢台主一副点评下属的口气,吉祥讪讪笑了笑,转口问:“要在下带人出城去找吗?”
谢珣衣袂拂动,烛火跟着晃了一晃,他走了出来:“我带人去。”
一天冷月色,手指冻的舒展不开,脱脱实在拉不住马缰了,一翻身,轻喘着跳下马,跟骨咄找了个背风处,拿毯子裹身,燃起了火。
很快,周身温暖起来,脱脱那两只眼元气虎虎的,盯着火苗,手指张开罩在上面,轻快说:
“要快,趁着天晴,等我们混进了城,当晚就行动,你确定位置没错吗?”
骨咄摸出酒壶,递了过去:“你放心,我在镇州呆了小半个月,错不了。”他笑吟吟看着脱脱,“谢台主这回好威风,我进蔡州城这一路上,看见沿途州县的节楼都修起来了。”
土包子,脱脱嘴角一扯:“这算什么,谢珣在郾城时就已经为新的节度府建节了,圣人赐的大虎旗吹的哗啦啦响,那才威风,你好没见过世面呀!”
骨咄一下来了兴致:“喂,你怎么直接连名带姓的叫了,你跟谢台主闹翻了吧?”
“关你屁事,”脱脱不屑道,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朝篝火狠狠踢了一脚,像是不服气,“骨咄,你说,如果朝廷无道,难道文武百官还得听朝廷的吗?”
好不容易烧起来这么一堆火,骨咄连忙制止她:“别拿这撒气啊,”他用枯枝揽了揽,笑呵呵的,“当今的圣人志向远大,怎么,你瞧出他哪里无道了吗?”
脱脱深吸口气,眼如碎冰,寒气凛凛的:“有血腥味儿。”
骨咄一头雾水:“哪儿?”
“高仙芝的,封常清的,哥舒翰的,还有很多很多人的。”
骨咄更疑惑了:“你说的这些将星都死很多年了。”
“是,他们死很多年了,长安的盛世也死很多年啦。”脱脱的声音陡然低下去,她望向东边,东边一片漆黑,但她知道太阳一定会从那里升起,但降下去沉没下去的那个盛世,也许,永远不会再升起来了。
她知道,那是文相公期待的,谢珣期待的,长安城里所有人期待的。
可淮西是一道曙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照亮前方那么一小段路……脱脱咬咬牙:“我没跟谢珣闹翻,相反,我还会跟着他,如果有一□□廷敢对他无道,我就不干了!”
骨咄听得似懂非懂,愣神间,一把接住脱脱掷回来的酒壶,学她的样子,也猛灌了一大口:“你在说什么?”
风可真莽,刀子似的割喉,脱脱嗓子眼火辣辣的:
“其实,我可自私了,只想自己过得好,现在也这样。不过,你知道吗?我总是会冷不丁地想起文相公,文相公那个人,真有风度,他跟人说话总是那么不急不躁,他一笑起来,就像你阿爷一样亲切。可文相公他被人砍死在街上,到现在,我们都没能找到他的头颅。文相公死了,谢珣成了他,你说他们多傻啊,他们压根没见过那个盛世,可总想着中兴中兴,为了这个中兴,文相公就那么死了,谁死也换不回来文相公了……”
天上地下,全是茫茫无边际冷冷的白,脱脱的泪水突然翻涌而出,哽咽道:
“我祖父也打过贼寇呢,还立过大功。我配做文相公义女的,我真的配!”
她也不管骨咄到底听明白了没有,蹭的站起,眼前闪过自己当年颠沛流离过的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