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隐藏在手后痛苦扭曲的脸,但又很佩服:李横波真有种,剧痛之下,竟然不吭声。
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走近了,见李横波又再度骤然奋起,顶着两个血窟窿似的眼睛就这么扑过来,她呼吸几乎都要停了,却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匕首,准确无误地送进了对方温暖的胸膛。
“这是你欠文相公的,也是欠我的。”脱脱手腕在抖,极力克制,她扶住李横波的肩头,一咬牙,将匕首送的更深,李横波像条挣扎的鱼,满手的血糊上了她的脸,一道又一道,嘴角噙了丝讽刺的冷笑,人一软,伏在了脱脱的肩头:
“我为复仇而已,你是个蠢货,跟仇人一条道,日后你有什么颜面去见你先人?”
寒冬天气,脱脱仿佛被她这话烫了一下,身躯微微颤了颤,她使劲把李横波一推,猛地拔刀,尸身往后倒去,鲜血紧跟喷涌而出,点点如雨,溅落到脸庞上。
血是热的。
她喘息地看向倒下的李横波,真的死了么?脱脱低首看看自己手上的刀,没什么可怕的,有些人,就是流干身上的血也不能赎清自己的罪过。
“脱脱?”谢珣的声音忽然近在耳畔,好似天外飞来,脱脱犹自茫然,人依旧抖个不住,她怔怔把目光移向谢珣,一字一顿道,“文相公是你的老师,你把她首级割下来,回头,你带去洛阳的首阳山,祭拜文相公。”
“脱脱……”谢珣眼睛黝黑,盯着她,“你家里的事,容我事后跟你说清楚。”
他想替她揩去血渍,脱脱别开了脸,扭过头:“不知道李帅有没有捉住陈少阳。”
她飞速地瞥了眼地上的李横波,有一刹那的恍惚,人死就是这样的吗?她真的亲手杀了李横波?她再不能作恶了?她应该高兴的,释然的,她不是没听过李丞讲陈年旧事,朝廷开疆拓土打石堡城死了一万多将士,一万人,留在苦寒之地留在那喂了野狼和秃鹫;可是,多年后的寇乱,叛将占据东都,血洗洛阳,尸首堆砌到连野狗都不会靠近……有人为忠良,复又作逆贼。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脱脱把心事藏好,听来人欢天喜地传送捷报,一错眼,看到吉祥已经捧着个匣盒了--那是装李横波首级的。
“台主,洄曲的肖顺质若是带兵来攻,李帅的这些人马未必够。”吉祥双目灼灼,“他即便投诚,”吉祥下意识看看四周,“李帅既策反了这么些大将判官的,想必会上奏表,到时朝廷需要安置的可不在少数。”
谢珣面无表情道:“不管他是真,还是假,先诱至蔡州城。”
吉祥心领神会,淮西这些人摇身一变,便能得到高官厚禄,长安的天子哪来那么多职位封赏?
战马嘶鸣,旌旗飞舞,牙城上的陈少阳已经清醒不少,他看清来人,李岳一介文人,竟也玄甲长剑的……陈少阳一阵怒火涌上心头,眼见李岳遣人在下头喊话,充耳不闻,而是招来侍卫:
“想办法让洄曲的肖将军速速支援,李岳是奇袭,带的兵马不会多,只要能撑到肖将军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子城下,李岳见陈少阳只是露了个头,竟又很快无影无踪,知道他一时半刻不会投降,那厢,吉祥风风火火来报西城门谢珣擒杀了李横波:
“中书相公的意思是,不急着强攻西城门,入蔡州城,李帅代表着朝廷,自然要从正门。”
李岳谦逊说:“相公言重了,这是相公提早到了蔡州城,如若不然,事成后某自当快马加鞭请相公入城,这才是朝廷的礼节所在。”
他略想了想,“肖顺质的家眷都已控制,陈少阳是指望不上他的,还请相公先在附近歇脚,等事情尘埃落定,某将披戎装,具櫜鞬亲自于路左跪迎相公入城。”
吉祥笑道:“奇袭的大功,是李帅的,中书相公心里再清楚不过,李帅要行如此大礼,只怕中书相公过意不去。”
“劳烦你说与相公听,此举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