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睡,她还在兴致勃勃掐他,让他一直说。
“说说你。”谢珣以手支颐笑,“我没听你说过你自己的事。”
“我没什么好说的,”脱脱一听这话,表情便凋零了,却不过一闪而过复又变得寻常,“无非颠沛流离,还被人骗。”
说到这,她茫然了一会儿:可是,阿蛮妹妹很好呀,阿蛮妹妹力气那么大,被揪着耳朵也不会喊一声“姊姊”,大呼小叫着“脱脱”……
“你知道吗?阿蛮妹妹说,等我做了相公夫人,她要当谢府的大丫鬟,我答应她,到时会让她做管家。”脱脱神思恍然的,怔怔看向谢珣,“你会答应吗?”
谢珣握住她温热的手,在唇边碰了碰,“会,她若活着,那么勤快利索的一个姑娘,我一定请她当府里的管家。”
脱脱那双眼睛毫无预兆地就涌出了两行泪水,又清又亮,她肩头微微一耸,红艳艳的唇颤起来:
“有时候,我好想阿蛮妹妹呀,我不敢想,她死的时候疼不疼,是不是比我折了胳膊还疼,她是不是盼着我去救她,可我始终都没出现。”脱脱忽把脸一捂,“我对不起阿蛮妹妹,她是小妹妹,我没能护住她。”
谢珣轻轻揽住脱脱的肩,搂在了怀中,揉着她纤弱的肩头:“不是你的错,你的阿蛮妹妹也不会怪你。”
脱脱像受伤的小猫,无声地哽咽了一番,泪湿衣襟,她许久没流过这么多眼泪了。人蜷在谢珣胸膛前,抽噎半晌,手指不觉紧紧攥住他的衣领,脸一抬,看窗子那亮起来,才沙哑说:
“你看,好像是月亮升起来了。”
她摸摸自己眉心,“我也有月牙儿。”
谢珣垂眸,望着那枚总是像花子一样美丽的胎记,迟疑片刻,才道:“我们很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脱脱倏地坐起,眸光乱闪:“你早认得我?”不等他说什么,她已经先道,“你说过,我祖父做过伪官,不过,这些我不稀罕知道,跟我其实没多大关系。”
谢珣欲言又止,最终,不过微微点头:“也可能是我记错了,你祖父的事,在当年,不止一例。前人的事已经如烟散去,后人不必纠结于此。”
他不知道脱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令人诧异的是,她似乎真的对自己的过往丝毫不感兴趣,每次话及,蜻蜓点水一过,再不肯深究。
看她沉默不言的模样,谢珣心头柔情顿起,手一伸,重新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我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他把下颌抵在她凉凉的发丝间,“淮西此行,我去定了。等着我,我一定会娶你。”
脱脱心头情绪复杂,她没了那个俏皮模样,小脸严肃:“我知道,朝廷腾不出手收拾平卢的归道临,只有淮西胜了,才能真正为文相公报仇,”她毫不犹豫把脸一抬,“我要去淮西。”
“不行,淮西战场风云莫测,莫说是你,就是我去了都有可能回不来。”谢珣不容置喙道。
脱脱那个倔脾气上来,腰肢都跟着一挺:“我不,我就去,不是为你。”
“我明白你不是为我,你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但是,战场不是撒气的地方。”谢珣还是不松口,只是抚了抚她的脸庞,他气息很沉了,头疼如斯,却依然回应着她。
脱脱却道:“不,你说过的,刀山火海我都得跟着你去,我是你御史台的人。”
“那是说笑。”
“我当真了。”
谢珣无奈又爱怜地望着她,摇摇头:“当真也不行。”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我早算准你会去淮西,因为你清楚如果文相公活着,他就有这个担当,敢为天下先。你是他的学生,你也有,你是政事堂的中书相公,我说的对吗?”
谢珣苦笑:“你真了解我。”
脱脱把脸靠在他肩头,轻声问:“我这样在你跟前,你高兴吗?”
“高兴。”谢珣微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