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外头就全是等着他去奔波的万般事务。
两人坐下来吃饭,吃饭的时候,脱脱像是高兴了。谢珣不声不响把她喜欢吃的推过来,说:
“平卢的人承认了。”
脱脱面色凝滞,眼睛眨动:“承认什么了?”
“他们在东都有细作,里应外合,洛阳的一切都是净空在打点,但给平卢出主意的是云鹤追,”他双箸停下,眸子如墨,几乎像是要溢出墨汁一般,“李察承认了长安的刺杀行动。”
难怪,脱脱一下明白了昨夜谢珣亢奋又扭曲的状态,他像被火点了,人是一种压抑着的狂热。但晨曦初透,谢珣又成了中书相公,说话不急不躁,脸上肃整,看起来很有帝国首相的风范,临危不惧,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沉默良久,脱脱皓齿咬住了嘴唇:“你问出关于李横波的什么了吗?”
谢珣抬眸,看着她眼中那两簇小火苗,说:“李横波的来头,我大约猜出了是谁,但不确定。她充入教坊,不知怎么结识了当时还不是平卢节度使的归道临,后来,为他所用,潜伏在了长安。”
脱脱两眼顿放凶光:“既然你知道了是平卢的人,那就回去让陛下出兵,杀了归道临替文相公报仇!”
谢珣的表情极快地闪过一丝晦暗,他薄唇紧绷:“不能,归道临杀害宰相,意欲屠都城,烧宫阙,罪不可赦灭族都不为过。但现在不能,陛下不仅不能动他,还得允许他假意出兵助攻淮西。”
昨天的饭局上,一行人谈论的正是这个,归道临上表天子,表示要出兵攻打淮西,没人信,他自己不信,长安也不会信,但双方要表现的这是真的。
脱脱像只泄了气的马球,她迷惘地看着谢珣,但语气尖锐:
“当初,你们就不该那么快结案,三司会审却草草把成德张承嗣推出来,陛下跟成德闹翻了脸,不准张承嗣朝贡,让他自缚请罪,可成德根本没有搭理朝廷。朝廷这个时候淮西打不下来,自然是没财力没兵力再跟平卢打,相公没发现吗?一步错,步步错。”
她有怨怼,恨恨地瞪着谢珣。
谢珣没否认,可也没有承认: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陛下急需一个结论安抚人心,陛下的选择是唯一可行的选择。大周不是以前万邦来朝的大周,这个世上,也许盛极而衰是必然,庙堂之上的君臣能做的,就是尽力挽回,重现荣光,朝廷是过的屈辱,几代人下来,数兴讨伐之师,都以失败告终,不可谓不狼狈。但有些事,长安的君臣不会因为反复失败就放弃,没有什么一步错,步步错,每一步都是当下无数人殚精竭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至于结果,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脱脱看他平静叙说,脸上完全没有一点什么屈辱什么受挫的意思,就好像,所有的事他谢珣去做,是再自然不过的,哪怕失败,哪怕狼狈,都不能让他改变最初的志向。
她忽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像文相公了。文相公活着时,人文质彬彬的,很少发脾气,人又清雅又有风度,遇到什么事,都是不疾不徐,旁人也许会产生错觉,文抱玉很好说话,但其实不然,他的性格比谁都要坚定,无论外界发生什么,都不能夺其志,改其心。
脱脱鼻子发酸,她揉了两把:“那你查出来了,又算什么呢?”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现在不能做的,不代表以后不能做。”谢珣一滴泪乍然涌出,但他眼睛轻轻一眨,脱脱几乎要疑心自己看错了--那滴泪并没有掉落。
她发现自己的心,不争气地软了,她想抱抱谢珣亲亲谢珣,一看他脆弱,就忍不住想用身体去抚慰他。这万万要不得,他是为他的老师,尽管文相公的确有无数理由受人爱戴,但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随便受辱。
脱脱的心冷下来:他不是为我才有这千回百转的柔情和壮志,固然可敬,但与我无关,我何必自作多情?
她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