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人物。”
雨过天晴,慈恩寺一下变得格外热闹。
经了这场雨,薰翠更清,娇红愈艳,初夏尚没什么暑气空气中尽是清爽味道。
这月逢九,平康坊的姑娘们赶来听高僧讲经。慈恩寺香火本来就旺,再突然挤进来这么一群娇声沥沥涂脂抹粉的丽人,愈发显得人声攘攘,红尘滚滚,再分不清神佛与凡人。
脱脱被挤的东倒西歪,娇声抗议:“挤死了,挤死了!”嘴里虽这么喊着,肩膀却拱起来,跟着挤,挤热闹不嫌事大。
她本不愿来,假母立刻骂她是个小懒猫子,掰着指头把南曲有头有脸的姑娘算一遍,哪个不是懂诗文,精音律,跟客人能谈佛论道。只有脱脱,倒怪熟悉西市的骡马行。
脱脱嫌她聒噪,暗道我才不需要人来普度呢,索性走一趟。人一来,很快被同来听佛法的贵女们勾走双眸:这个手上的瑟瑟绿汪汪的,那个披帛上绣着鲜艳的卷草莲花,她们脸上矜持,一副很高贵的样子。
最中间簇拥着的,是个三十余岁的美妇人,体态盈丽,风韵正浓,腴清的脸就像一朵开饱满的白茶花,她长了个美人尖,有几分观音的样子。
我要是嫁给台主,就是个三品高官的夫人啦,她突然想到谢珣,神色微敛,学着那贵妇人,端了端身架。
进了慈恩寺,青石铺路,柏树参天,正殿金瓦覆顶,气势恢弘,供奉的正是乘六牙白象的释迦牟尼,金身辉煌,对着无数肉、体凡胎露出悲天悯人的微笑。
后头是高三十丈的石塔,共九层,绣柱金铺,每个转角都悬有金铃,风一吹,铿锵争鸣,很是悦耳。
脱脱掀起幕篱,看信男信女们虔诚渴望的眼神有些不懂,神在哪儿?佛在哪儿?见人往功德箱大把大把丢钱,恨不能告诉对方不如捐给我这样的穷狗。
她悻悻然地四处乱扫,一颗心,早长满了草。
讲经的高僧慈眉善目,两边是小沙弥,听得人昏头涨脑,什么“何时得闻妙法经,何时得免大轮回”这都啥?是啥?
听小沙弥们唱完,高僧讲了个故事:从前,有个国王为了听经,抛弃王位,最终修得菩提正果……脱脱昏昏欲睡,突然一震,满脸狐疑:
当国王不好吗?菩提正果是什么?这哪国不靠谱的国王啊!
佛香缭绕,吟唱不停,脱脱苦恼地挖了挖耳朵,偷摸开溜,倒没出来,而是好奇寺院后头是什么,信步走了进去。
忽被个小沙弥一拦,脑袋圆圆,语气倨傲:“这后头是居士们住的寮房,清修用的,闲人勿扰。”
脱脱乖顺地“哦”了一声,双手合十,说:“妾不知,打扰了。”
等那小沙弥趾高气扬地走开,脱脱啐他,趁人不注意悄摸摸地闪进来了。
松枝低垂,兰草轻曳,这里倒清幽,连个和尚的影子都不见。只觉凉风送爽,心旷神怡,脱脱想文绉绉地吟出个一二三,愣是半天什么也没想起来。
水槛外有池塘,里头养着几尾活泼小鱼,凭栏旁有鱼食,脱脱抓起一把,丢进去,见它们摇头摆尾争抢食物憨态十足,觉得自己好像也饿了。
不知不觉,她往廊庑深处走去,经过一寮房,隐约听得声音,像是呻、吟,又像是喘息。
这声音不陌生,脱脱在南曲听过,可是,佛寺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舔了下手指,往窗户上一透,隔着小孔,脱脱扑闪着乌黑的眼珠子朝里窥去。
水晶帘摇曳,熏香袅袅,两条蝤蛴一样交叠在一起。
“你真好。”女人娇媚的声音婉转。
“哪里好?”男人低沉笑,轻抚对方眉宇。
好熟悉的声音,脱脱愣住,眼睛一眨,哎呀,她看到了什么?芙蓉菡萏,一蒿入海。
脱脱心惊肉跳,这,这,这不就是平康坊图上画的吗?第一次亲眼撞见,她脑子轰了一声,十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