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焦土,大量平民或是死于战乱或是逃亡他乡,想要恢复飞鸟京往昔的繁荣,那就势必要投入大量的金钱。
稳固苏我氏的地位权势,更需要金钱。唐人商贾之繁盛,现已遍及四海,每天不只有多少财富从西域、从海上运往大唐。若是唐人在难波津开埠,然后大力建设,对于倭国来说的确是拓开财源的大好事。
苏我摩理势一时之间委实难决,沉吟不语。
房俊倒也不逼迫太甚,亲手给其斟茶,然后笑呵呵的说着话儿。
一旁一直默然不语却全程将房俊又是耍赖又是利诱的手段看在眼里的王玄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情来。
他就觉得坐在此处言语机锋唇枪舌剑,虽然比不得战阵厮杀以命相搏那般慷慨壮烈快意生死,但口若悬河挥斥方遒之间,却能够将前方将士用性命拼搏回来的优势转化至最大的利益。
言谈之间,或是谈笑风生,或是横眉喝叱,或是如沐春风,或是紧逼不舍,丝毫也不必千军万马来的逊色!
自抵达佐渡岛至今,一共才打了几仗,死了几个人?
但是在这饭桌之上,一个拥有庞大金矿银矿的岛屿租来五百年,一个紧扼倭国咽喉的优良水港到手,甚至就连庞大的倭国市场都即将对整个大唐的商贾所开放……
一位优秀的外交官,纵横睥睨之间,绝不逊色于一支雄师!
而且看着苏我摩理势这位现如今的倭国之主在房俊循循善诱软硬相逼之下一步一步的后退,愁眉不展怒火填膺,却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那种成就感……简直太爽快了!
王玄策有自知之明,他自己虽非手无缚鸡之力,也能拎得动刀扛得起矛,但说到战场杀敌,却绝无那份天赋,若想从军闯出一番前程封妻荫子,简直难如登天。
现在却陡然发现,原来我也并非一无是处,或许正如房俊眼下这般运筹帷幄、唇刀舌剑,也能创出一番天地呢……
于是稳住心神,关注着房俊一举一动,每一句话的用意,没一个动作的含义,甚至插混打科顾左右而言他的时机,去揣摩推敲其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一层的目的。
房俊哪里知道他已经成为王玄策眼中的“榜样?”
说是租借,但是租借五百年这种事千古未有,跟割地也没差多少了,大抵也只有说法不同而已……不过好在软硬兼施,终于说动苏我摩理势这条老狗点头答允,剩下的谈判进行的自然顺利。
当房俊提到“治外法权”,苏我摩理势几乎没做任何犹豫便应允下来,甚至心中颇为不屑,加上这一条岂不是褪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自古以来,汉人便高人一等,试问除去突厥等蛮族之外,天下诸国哪个敢怼汉人不敬?即便又汉人在别国作奸犯科,也没有哪个国家就敢依法严惩,总归会留有一些余地。
汉人这个词汇,本身就代表着文明、富裕、高贵、强大!
只不过以往这等约定俗成之规矩从未曾见诸于笔端,苏我摩理势更从未听闻“治外法权”这等生僻词语……
不过当房俊解释了其中含义,苏我摩理势当即同意。
唐人犯法,可能跟倭国那些平明同罪么?
自然是不能的,但凡能够远渡重洋来到倭国的唐人,要么是饱学鸿儒,要么是富商巨贾,要么是官僚豪族……无论哪一个,倭国都得以礼相待,起码表面上必须如此。
当然也不乏又一些愚蠢顽劣之辈,残杀几个百姓,结果便会惹得唐人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比如当年遣唐使者犬上日。
这厮在长安得罪了魏王李泰与房俊,还曾为此牵连鸿胪寺卿李孝友被李泰一顿暴打。却在长安城内祸害了陆家夫妇之后远遁,一路颠沛躲躲藏藏终于搭乘商船回到倭国,跟天皇谎报了军情,说自己是路上遭了劫匪才落得如此境地,还说大唐皇帝对其甚是礼遇。
天皇很欢喜,赏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