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上门做客,但对方这样语气态度,都问到自己头上了,赵明枝自然不会听之任之。
只她刚要开口回话,那傅淮远便已是抢着出声拦道:“姨母!这位赵姑娘家中经商,一路与李训结伴而行,是被他亲自相邀回来做客的,当要以尊相待啊!”
也不知是哪句话起了效用,那妇人的脸色立刻转好不少。
她拄着拐杖上前几步,放缓声音问道:“原来竟是李训的客人,这孩子自小不爱在外头胡来,却不晓得你二人怎的认识的……”
“我途中遇事,赵姑娘半路出手相助,救下我护送之物,我得她恩惠,无以为报,主动要接这一趟人镖,送她回京兆府——便是如此认识,老夫人可还有什么话,都来问我便是。”
接着那妇人话尾,一人自外迈步而入。
他身边并未跟着半个侍从,手上也无灯笼,身上只穿一间外袍,从容站在入口之处,被那风雪一吹,发出呼呼鼓动声。
正是李训。
他来得如此突然,人人猝不及防。
倒是赵明枝最先反应过来,叫了一声“二哥”。
李训进得门来,径直走向赵明枝,半挡在她身前两三步,先同那老妇行了一礼,复才转头引荐道:“这是许老夫人,我自小便同她家相识,蒙这一门照料颇多。”
说完,又转向那许老夫人,单掌虚指赵明枝道:“这是我恩主赵姑娘,本为方便明早办事,不耽搁明日赶路,才想着在此处留住一晚,既是老夫人这般不耐,我便同她外宿一夜,明日再来便是……”
这话一出,不独那傅淮远面色大变,便是许老夫人也唬了一跳。
她脸上一白,连忙拄拐上前一把将李训抓住,哭道:“这话如何能胡说的!我哪里不耐了,不过人老了脑子糊涂,见得你带个年轻姑娘回来,怕你在外头找了相好,把我们菀娘给忘了,才学那死鸭子嘴硬罢了!”
李训皱眉道:“老夫人慎言!”
许老夫人不敢再扯那那有的没的,只好又道:“外头如何能住,这大冷的天,还是家中被褥松软暖和。”
语毕,转头吩咐跟来的管事道:“去同菀娘说一声,有贵客上门,叫她把院子里西厢收拾出来,地龙先烧热了,被褥也拿热筒滚暖,热水热汤备足,准备待客!”
一面说,一面又放开李训,上前两步,双手作揖状扶着那拐杖,冲赵明枝矮了矮腰,道:“我方才嘴巴臭,赵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计较!”
赵明枝看得目瞪口呆。
她见识过朝阁当中的臣子们唇枪舌战、各显神通,也见过护驾的士卒们为了争功讨赏互相对骂、犯浑闹事,却没见识过许老夫人这般的。
当真是得尽无赖精髓。
偏这又是个古来稀的老人,也没有真做出什么不妥来,而今自打脸来主动认错,叫人无法计较。
她不得不侧身半步让了,又回礼道:“老夫人言重。”
一面说,一面去看李训。
这样一个滚刀肉似的老人,精明厉害,当真不好应付,所以他日间才会说出那一句“不能同意,却又不好推拒”罢?
李训无奈回身将人扶起,道:“我方才已是着人收拾了客房,此处同菀娘并无干系,不必打搅她。”
许老夫人连连摇头:“哪有回家还住客房的道理,赵姑娘是你恩主,本不是寻常客人,更何况那厢房空置不知多少日,四处生尘,一时也扫不干净,你倒不怕,赵姑娘一个小女儿家,如何能住?”
李训无法,只得道:“我先送赵姑娘去西厢歇下,再回来同老夫人说话。”
许老夫人连忙道:“正该如此,我在前头等你便是。”
说完,又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塞到赵明枝手里,道:“头回见面,老婆子便犯了这样大一个混,只把这一点小东西做心意,作为见面礼,请赵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