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你忘了。
盛六郎什么都有,为何你还要厚爱于他?!
痛苦和失望,让他的心脏紧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既如此,那么我也要利用这点最后的回忆,为你——为他,设下最后的障碍,好掩护我顺利脱身。
可是,琼临还会记得这一曲玉楼春吗。
他忐忑地等着,直到纪琼临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替他接出了下半阙词。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低喃道。
但是,她并没有再继续把最后两句也背诵出来,而是低声说道:“如漾,快走吧。”
如漾,快走吧。
多少个他因为没法完成秦定鼎为他定下的、过于严苛的训练目标,而被那老儿惩罚的时刻,都是纪琼临挡在前面,对他说如漾快走吧,然后拿一些事情分散开秦定鼎的怒火和注意力,甚至有时候还要被迫应承一些对她而言同样不太容易的任务……
正如秦定鼎那老儿说过的,纪琼临是练武这方面的天才。若不是她不能经常离开盛家村的话,那老儿说他真想让她往刺客这一途好好发展发展,因为倘若她能够练出来的话,这天下少有俊才会是她的对手——
哦,不,或许可堪匹敌的俊才,如今她面前就正站着一个。
同时,也是她的未婚夫,盛应弦。
这一幕何其有趣,又何其讽刺!
倘若他不是她的友伴,而仅仅只是她的“少主”的话,说不定看到这一幕,还会开怀大笑,拍手叫好哪。
赵如漾翕动嘴唇,但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春日已远,如今已是凛冬了,琼临。
我们识于微时,终究也要在这样的寒冬之中分道扬镳。
一声“罢了,望你今后善自珍重,好自为之”也被他含含混混地吞了回去。
他不再回顾,亦不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去。
而盛应弦眼见赵如漾就那么大喇喇地离开,脚下下意识地向前移动了两步,抬手便要出招阻拦他。
但是纪折梅的反应和他一样快。
她飞快地转过身来,一抬手便重新架住了他的剑。
“弦哥,不可!”她低喝道。
盛应弦的剑尖一抖。
他有点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
他不太喜欢赵如漾刚刚临去前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也不太喜欢赵如漾那种仿佛是他盗走了自己的珍宝一样又是伤感、又是愤怒、又是谴责的表情。
他自认并无对不住赵如漾之处。而赵如漾的身份是前朝余孽,末代皇孙,还是“天南教”的左护法——无论如何,这样一个人,是不能放他自由离开的。
盛应弦觉得自己只是善尽职责而已,可是小折梅却要来阻拦他——
可是,面对着小折梅拦阻在他面前的样子,他手中的剑,终究无法再度刺出。
他一生正义,一身正气,自问大丈夫立身于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如今却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变得如此怯懦。
他想要哂然一笑,但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是什么表情都没能做出来。
……原来,盛六郎其实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陷溺于道义、公理与人情的夹缝之中,无法摆脱,不可自决。
他甚至连真正对小折梅……不,傅垂玉——举剑相向,都做不到。
他执剑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每当他想鼓起勇气来真正向着她刺出一剑之时,他的手臂就会自动泄了力气,好像有千钧重,抬都抬不起来。
小折梅或许也看出了他的窘迫之意。
她横身拦在他的前方,不教他去追击赵如漾。而赵如漾退出房门,转了一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盛应弦追之不及,长叹一声,胸中依然涌动着无数的问题和无数的话语,然而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但小折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