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悔,我可是公主呀,这还拿不下他?”
董灵鹫被她逗笑了,说:“公主就行吗?公主要是行,你不早就高高兴兴地在公主府享乐了,还巴巴地进宫做什么?”
孟摘月略微尴尬,但还是嘴硬:“那是许祥不识抬举,儿臣再给他一次机会。”
董灵鹫道:“他最好一直不识抬举,不然这事儿瞒不住,朝臣骂你、骂你皇兄,要是知道哀家纵容,还得骂我。”
“怎么敢的呀!”孟摘月豁然站起,略一掐腰,语调又娇蛮又可爱,“谁敢对母后不敬,本宫非得打他一顿不可。”
董灵鹫道:“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还死性不改。坐。”
孟摘月也知道娘亲其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故意作此言,然而她总不肯学乖,惹母后和皇兄担心,只好讪讪地坐下来。
董灵鹫从手边的书案里翻了翻,从里面抽出来一本文书,但不是奏折模样,而是信笺之状。她将信笺递给了盈盈。
孟摘月接过,听她道:“这是大理寺卿王明严写给哀家的,以他私人的身份,希望能收你为关门女弟子,加入跟随他修撰起草《大殷律疏议》的那群学生之中。”
孟摘月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她仿佛脑袋让重重地锤击一下,浑身上下都骤然一抖,神情呆怔,难以相信。
“哀家曾回复问他,为何王寺卿学生弟子遍天下,却要收公主为学生。你毕竟是女子,曾经又修的是老庄之学,与法家可谓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王寺卿信中说,他的学生故吏虽多,可皆是学儒的男人,在其位,谋其利,心肠皆一致,而天下有万万数的男子,就有万万数的女子,若无公主这样身份尊贵、而又能睁开眼为底层小民谋利的女子修法,恐怕全天底下的女子,皆在泥泞深塘之中,无人为她们说话。”
孟摘月微微哽咽,她抬手捂住了脸,轻声道:“儿臣愚昧骄矜,何德何能……”
“王寺卿有此想法,并非是盈盈的能力有多出众。”董灵鹫知道她聪明,但公主毕竟才接触此事不久,道路还长,要说是为了“能力”而选中,未免虚假,“他看中的是你的身份,还有你的心地善良。大殷……只有你一位嫡出公主。”
孟摘月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小声道:“母后曾经说,皇家女子,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对。”董灵鹫道,“因为我可以参政,所以后宫无此禁律,世家大族的女眷谈及朝政,也不会被辱骂、轻视,因为皇后贤良淑德、帝后情深意重,所以女子居于内室,仍旧受夫婿尊重,夫妻同体,若是宠妾灭妻,则可以令言官弹劾官员失德。”
孟摘月道:“从此……也会因为有盈盈在,所以律法当中,男女相等,让女子也有立足之地吗?”
“会的。”董灵鹫看着她应道,“但要看盈盈的努力了。”
孟摘月又想哭,但她嫌丢人,擦干净眼泪忍回去了,说:“母后,我很怕自己辜负了王先生、还有您的寄望。”
董灵鹫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你可是公主啊,受天下之供养。金枝玉叶,什么做不成呢?”
往日孟摘月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今日听来,却倍感惶恐和惭愧,她定了定神,道:“这件事就算有您和先生,恐怕朝中的各位大人一旦听闻,是要上书的吧?”
“哎呀……那当然。所以你不如把许祥领回去,从此不过问朝政律法,省哀家的事。”董灵鹫开了句玩笑,伸出手示意了一下,轻缓悠闲地道,“这样,哀家直接任命你以公主身份为制诰女相,让你在中书门下监管诏令,再赐封镇国长公主。到时候一定群臣激愤,金殿死谏。”
“……啊?”孟摘月呆呆地看着她。
“到时候哀家再从容受谏,收回成命,让你去做王寺卿的弟子,只参与跟随他修撰《大殷律疏议》之事,这样一折中,就可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