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怎么说?” 长街之上,马车晃晃悠悠,萧瑀与崔信在车厢内对坐,听过崔信之言,萧瑀愈发感到不妥。 似乎眼下朝廷所有的动作、规划,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丈量田亩…… 可就算将天下田亩全部丈量清楚,又有何用? 人口才是根本呐…… 崔信有些颓然,颔首道:“一字不差……这逆子如今早已不将山东世家放在眼中,若非还忌惮自己的名声,怕是老夫亲自登门都不会相见。” 心中悔之不及,谁能想到当初一个不成功的“反间计”,非但未能达成目的使得崔敦礼站在山东世家这边,反而使其与山东世家结下死仇,将山东世家最为杰出的子弟推到对立的阵营之中,棋差一着啊…… 然而事已至此,徒唤奈何? 萧瑀揉了揉额头,叹气道:“这必然是陛下早已谋划好的策略,用山东子弟来胁迫山东世家务必配合丈量田亩,如此大动干戈、计划缜密,朝廷对丈量田亩一事志在必得。”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下意识道:“……朝廷该不会是想要将土地与税赋勾连起来吧?” 崔信一愣,旋即摇头:“古往今来,何曾有过以土地缴纳赋税之先例?土地乃是恒定不变,但人口却或多或少,人口多时反而赋税降低,于朝廷不利,人口少时难免天地撂荒,则税收难以缴纳……” 仔细想了想,断然道:“此事无先例,若想推行,不啻于一场掀翻所有旧制的巨大变革,难如登天。况且以人头收税的时候何须大费周章?” 萧瑀深以为然,也觉得自己忽如其来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若以土地为税收之基准,无先例可循,那么就需要从无到有设计出一套符合实际且没有漏洞的税收方式,况且这个税收方式不可能凭空想象,设计出来之后还要试验运行,在运行过程之中不断查找漏洞、予以修补,直至完美无缺方可实施。 这个过程不可能是几年、十几年,甚至有可能长达数十年,毕竟帝国地大物博、疆域辽阔,各地的土地多寡、贫瘠还是肥沃、山地还是良田等等差距极大,想要在其中搜寻规律、制定兼容各地的一套政策,难如登天…… 放着现有的、早已印证过几乎近乎完美的“租用条制”弃而不用,反而去开辟一个前所未有的政策,岂不是自找麻烦? “非是吾异想天开,实在是朝廷此次丈量田亩实在过于诡异,摸不清陛下真正的用意,当真寝食难安呐……” 萧瑀喟然叹息。 崔信亦是忧心忡忡,不过他现在还没心思去思索丈量田亩背后的真正意图,紧要之事是将那数万被俘虏的山东子弟带回去,最次也得搞清楚朝廷到底打算如何处置…… 马车来到崇仁坊门前被坊卒拦阻,驾车的家仆递上宋国公的名帖,坊卒赶紧施礼,而后放行,任由马车驶入坊门,直抵梁国公府门前。 梁国公府的下人远远见到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遥遥而来,赶紧出来相迎,到了近前见到马车上的车徽认出是萧家的马车,一边让人入内通禀,一边迎接萧瑀、崔信下车。 刚刚回府的房俊在正堂门外迎候,萧瑀看着台阶上施礼的房俊,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他用一种“施舍”的心态去笼络房俊,希望其能够为己所用,提升兰陵萧氏在朝中的实力,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错,力排众议将萧家嫡女下嫁房俊为妾并不亏。 然而时至今日,房俊的高度却已经高到让他仰望,如今晋王兵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