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更乐于跟图书管理员老袁聊天。
一方面是因为苗利民是他的上级,关系再近也要掌握分寸;另一方面,可能是有老牌大学生的光环加持,宋恂觉得老袁非常有个人魅力,他很少指点别人应该怎么工作,但是每次推荐给宋恂的书籍都能恰到好处地帮他答疑解惑。
他们今天没在图书馆聊天,正赶上午饭的时间,宋恂请老袁去图书馆对面的小饭馆喝酒了。
“我以为你这个月没工夫来呢!”老袁滋溜了一口小酒,一脸陶醉地说。
“外事办一到年底就清闲下来了,最近没有外事接待任务。”
宋恂向对面仔细打量两眼,老袁还是那身旧棉袄,不过帽子倒是换了一顶新的,据说是闺女给织的。
“我看你对这个外事工作好像没什么热情呀?”老袁觑他一眼说,“你以前在公社的时候,可没时间三天两头地跑来跟我这老头子闲磕牙。”
“外事工作最开始确实不好干,但是凡事都有成例,多接待几次就有了经验,之后的接待工作都按照成例走就出不了什么岔子。”宋恂想起什么,将包里的那本《社会主义企业的经济核算和盈利》推了过去,“这个我看完了,还是先还给您吧,放在家里差点被我家那两个臭小子撕了。”
老袁将书卷成筒塞进棉袄兜里,又滋溜了一口酒说:“外办本就是个相对清闲的部门,咱们目前这种情况,你想让外宾天天来也不太现实。年轻干部嘛,即使工作再枯燥,也要甘于寂寞。”
宋恂“嗯”了一声,表示听进去了。
“再说,你又不是只负责外事办的工作,不是还担着个县委办副主任的名头嘛。县委办的工作相当琐碎繁杂,你要是想干,有的是工作等着你,肯定让你闲不下来。”宋恂含糊地说:“在我来到县委办之前,就已经有两位老资历的副主任了,这两位同志对工作的态度都非常积极。”
老袁是个老江湖,只听话音就明白他是不想去县委办搅混水,不由问:“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们县里只是想让你负责外事接待工作,完全可以将外事办从县委办公室里剥离出去,让你们认真做好外事接待工作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给你按上一个县委办副主任的名头?人家办公室的编制多到没处用嘛?”
闻言,宋恂若有所思地停住筷子。
“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在县里干工作那会儿,全县只有我一个大学生,后来即便有年轻人被分配过来,也大多是大专和中专生。大学生在县里是香饽饽,相当宝贵。你刚去县里初来乍到的时候,可以先抓住主要矛盾,搞好外事工作,但是这会儿嘛……”老袁呵呵一笑,点到即止。
宋恂沉默地吃了几口菜后,与他碰了杯,没再继续县委办的话题,转而谈起了他闺女工作的问题。
“最近市第三药店有意招聘售货员,您家袁梅要是在正阳厂干得不顺心,可以准备去参加一下药店的招工考试。”
袁梅去年从北大荒回来养伤以后,一直没找到正式工作。宋恂倒是帮她在正阳食品酿造厂找了一份可以落户口的正式工。她现在是灌装车间的一线工人,工作并不轻松。
“不用了。”老袁摆手说,“正阳厂的工作挺好的,就让她在一线好好锻炼锻炼,别人都能干,她也能干。”
宋恂笑道:“这话我是信的,您家袁梅在北大荒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铁姑娘。”
“铁姑娘到底不是铁打的姑娘,还不是照样把腿摔断了!”
跟老袁聊过以后,宋恂再次回到单位,开始花费一些心思留意县委办的工作。
然而,没过多久,南湾县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仍是与长征公社有关的。
长征公社被打欠条的几个生产队社员,听说了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后,带着人去那四个会计家里要账。这四户人家的床洞、老鼠洞和房梁,凡是可能藏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