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餐厅里随手一指说,“每张餐桌配十把座椅,人员座位都是有固定安排的。外宾请您入席,算是突发状况,我们的应对工作做得不到位,没有预留多余的位置。所以这次就只能委屈您,跟我们这些小干部一桌吃饭,凑合凑合了。”
林师傅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闹了笑话。只不过,他在单位一直是劳模和先进,冷不丁被人指着鼻子说身份够不上陪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这会儿人家外办的领导已经给他递了梯子,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便道:“我是党员,又是劳模,组织纪律我懂,今天的事我会自己跟领导汇报的。”
“那行,您先去吃饭吧。”宋恂接住他伸过来的手握了握,笑道,“之后要是有外宾跟您问了起来,还请您帮我们遮掩一下准备不充足的事,只说您去处理工作了吧!”
林师傅哭笑不得地伸手点了点他,叹了口气跟着齐麟离开了。
因着市里的住宿条件极其紧张,安排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宋恂等工作人员是要搭乘末班汽车回家住的。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老丈人和丈母娘早就带着孩子回了房间休息。
项小羽跟在他身后询问了今天接待外宾的情况,见他终于忙完,准备靠着床头看书了,便拿出一个笔记本,郑重其事地交到了他手里。
“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们平时用的都是机关单位统一的红色塑料皮笔记本,他的那本上写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项小羽的那本印着一枚主席头像。
因此,在家的时候,他们偶尔会拿错彼此的笔记本。
而眼前被对方递过来的本子则与平时的风格迥然,封面上是一副山水画,还印着飘逸的“春江水暖”四个字。
应该是特意在百货商店买的。
“情书。”项小羽矜持地吐出两个字。
“情书是书信,不是‘书’,你怎么写了这么多?”宋恂暗自嘀咕,他媳妇平时确实有点话痨属性,但是不至于写个情书也话痨吧?
他又下意识瞅一眼墙上的挂历,问:“你不是要把这个当成生日礼物送我么,今天好像不是我生日吧……”
“你的生日在明天,但是明天那个外国歌舞团不是还要演出嘛,你肯定没时间回家过生日。所以我今晚提前送给你了。”项小羽绷着脸解释。
她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书交给对方后,心里难免忐忑。
宋恂感受到她紧张的情绪,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好,便珍而重之地翻开了那个蓝色封皮。
看到第一页上的内容后,他意外地挑挑眉,抬头时与偷看他反应的项小羽撞上了视线。
项小羽手动帮他将脸转回去,继续看笔记本。
“致亲爱的宋恂同志:这是相识以来,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写信不用像拍电报那样,精心计算字数,所以我可以多写一些字了!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曾经说过,‘要想美好地度过一生,就只有两个人结合,因为半个球是无法滚动的,所以每个成年人的重要任务就是找到和自己相配的一半。’我想,你和我已经很幸运地顺利完成了任务,咱们实在太相配了,两个半球结合得严丝合缝……”
……
“孟团长叮嘱过我们,爱就是相互扶持,相互爱护,相互需要,如此感情才能历久弥新,越久越深。不过,在这方面我已经达到满分了,深切期盼小宋哥你可以再接再厉,更关心我,更爱护我,更需要我!早日追上我的脚步,与我共同进步。”
落款写着,“第一次写情书深情款款的项小羽”,一九七四年十月七日。
宋恂从本子里抬起头来,困惑问:“我还不够关心你,爱护你,需要你吗?”
“跟我比还差那么一丢丢。”项小羽翘起小拇指,比出一个指关节的大小,“后面还有呐,先不用发表感想,等你都看完了一起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