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他很注意,很少对雷远的决定提出意见。
这时候他突然插话,雷远神情一动:“德信,有何见教?”
狐笃大步走近,一直站到张鲁面前,瞪起铜铃般的大眼,上下打量。
张鲁被狐笃吓了一跳,松开搀着雷远的手,向后退了半步。他看看雷远,想要请他介绍此君的身份、意图,雷远却只微笑在旁摆出看热闹的样子,并不理会。
张鲁轻咳一声,待要相询,狐笃突然抢先喝问:“尔乃何人?”
此问太过无礼,张鲁微微敛眉,应声道:“沛国张鲁是也。”
“便是汉宁郡太守、镇夷中郎将张鲁么?”
“正是!”
狐笃松了口气,转向雷远道:“果然是汉宁张太守便好。适才听说什么师君、道众,还以为我们解救的乃是某个太平道的余孽!”
雷远瞬间明白过来,他立即颔首:“德信想必是听错了。哪来什么道,什么教?眼前这位,便是汉宁郡太守张公祺。”
张鲁心中苦笑,脸上丝毫不见流露,恭恭敬敬地道:“雷将军说的极是。我正是汉宁郡太守张鲁,此地迎接雷将军的,也都是汉宁郡的郡兵、丁壮。”
雷远微笑向前,重新挽住张鲁的臂膀:“张府君,此来巴西郡,于路辛苦了!”
“府君”和“师君”虽只一字之差,意义却大不相同。前者指的是张鲁所领有的太守职位,是个世俗官位;后者指的,却是在巴汉各地深耕数十年的五斗米道宗教领袖。
宗教信仰本是个人私事,雷远从不理会。但现下张鲁落入掌控之中,雷远却断不能以玄德公部将的身份,公开承认张鲁的宗教领袖地位。毕竟黄巾之乱过去没多久,黄老道及其多个分支是个敏感问题。
雷远隐约听说,曹操颇用中黄太乙的学说,籍以收编黄巾降军。但玄德公这边对五斗米道,却不能如此。皆因刘季玉与张鲁对抗了几近二十年,彼此仇怨极深。刘季玉身边亲信最初提议招玄德公入蜀,其说辞便是为了对抗张鲁。
若雷远公开认可张鲁这师君的称呼,只怕大半个益州的士人都要惊动,许多人进而将会怀疑玄德公与刘季玉的盟友关系。
而站在张鲁的角度,他此前降曹,是为了向中原、河北等地传播五斗米道的教义;此刻身处荆州大将的掌握之下,想到的仍然是首先争取对自身宗教领袖地位的认可。
一旦雷远公开认可这“师君”的称呼,进而请张鲁以师君身份出面,控制汉中将士;那么,烫手山芋可就到了玄德公的手中,成了不便推翻得既成事实。
能够在乱世中雄踞一地数十年不倒的人物,哪会真是庸碌之辈呢;再怎么样,必定有其出众的地方。
好在狐笃看出了张鲁潜藏的意思,及时揭破,才避免了日后雷远在玄德公面前尴尬。
当然,现如今张鲁确实就掌控在雷远的手下。这个山芋虽然烫手,却很有用。雷远既然得到提醒,便不会再上他的当。张师君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站在雷远眼前的,始终就只是汉宁郡太守、镇夷中郎将张鲁罢了。
此时雷远用力挽了挽张鲁的手臂,极显亲密:“张府君,我们一同入营!”
而张鲁笑得灿烂,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