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却见深夜里,一个深色的身影举着一盏灯,信步走来。
身影又高又瘦,衣架子般搭着一件青绿色的外袍,显得公子如竹,偏偏夜深了,他只用簪子挽了发,眉眼精致立体,是天生的好颜色,此刻含了笑走来,竟让二十多岁的媳妇都看愣了片刻。
……今天的宣哥儿怎生文气了许多。
薛宝钗走近了,似乎才认出来来的是谁,笑道:“呦,可是赶巧,姐姐既然来了,可进来歇歇。”
她语气温和,随口寒暄着道,倒是唬得那媳妇一惊,连连笑称不必,她是见过宣哥儿发怒的场面的,原先还有丫鬟婆子仗着是太太房里的,拿乔作势,后来被宣哥儿直接打了脸,如今是再也不敢了,平日里太太虽对这位府里唯一的男丁不加管束,却也不会让人把他轻易给欺负了去,落到现在,反而下人敬宣哥儿三分。
偌大林府,谁不知道宣哥儿的嚣张做派,非太太生的儿子放在别的地方,好日子那是不敢想的,偏生太太体质弱,唯一的子嗣还是个姑娘家,少不得要对庶子要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要当做嫡子教养。
如今她一介下人,被宣哥儿拉着寒暄,倒是第一次。
薛宝钗只和媳妇儿聊了三两句,便自然有丫鬟接过话茬,她脸上带着三分客气的笑,走近院子,喝了杯茶,茶润喉后,笑容才隐没不见。
她罕见的,烦恼地揉了揉眉心。
今日听见哥哥和母亲吵了起来,她怕哥哥言语冲撞,走得过急了,似乎晕了一霎,结果再次睁眼,却连金陵都不是了。
这里竟是在巡盐御史的家里,扬州城里,而她不知何故,成了林海的庶长子。
她从不信鬼神,如今却也觉得离奇,宛如野史话本里的移魂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