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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弯弯,如霜寒。
天气冷得乌鸦都不肯出来,地上一层冷色不知道是冰还是月光,踩上去嘎吱嘎吱直响。白日里的法场撤了,但尸体还没收。一般弃市的要是没有家眷收殓,那夏天留一日冬天留三日才会有人来拖尸掩埋。
姜守拙怀里抱着一卷新披风,从巷子里走出来。
他会用针线,但这地方不太适合做这种针线活。京中还有人盯着原先在缇骑,而后逃了的那些人,他不能露面太久。那副尸首就在不远处,有人给它盖了层布,姜守拙抖开披风,刚想过去把尸体抱起来,却突然停了脚步。
另一个影子正从对面走过来。
那影子是拖着板车来的,板车上盖着一层干净的麻。他脆下来,从车上搬下来一壶水,一张白帕子,掀开布预备为死者擦脸。那布还没落到满足血污的头颅上,这人就突然站起来,向着姜守拙在的地方
惊声:“是谁?!”
姜守拙没动,那个人却突然认出来他一样:“姜副官?是您吗!”
“我是谢姊手下的人,您不记得我了?我就知道不是我一个人还记挂着她……您也是来收殓她的?”
这个人的脸在阴影里晦暗不清,姜守拙时间也想不起来他是哪一个。他看姜守拙不过来,就又跪坐下去响喃地骂:“群狗官 谢妹的案子根本审都没有审,她怎样的为人缇骑里上上下下都看得清
楚,她必是被人诬陷的。他们必是怕了圣人日后临朝重审这个案子,才这么匆匆把谢姊害了。"
"姜副官,您近来还好吗?我们这一干人四处逃了,我谁也见不到,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您了。"
姜守拙盯着他,心中的酸楚让他很想走过去,安慰一下这个可能曾经与自己共事的年轻人,搭把手和他一起把谢泠抱到板车上。
可是有一种冰冷的东西锁着他的肩膀,它来自多年前沈子罗将军的嘱托,来自君后死前定定的眼神。“你得比旁人更提防着暗算,”他们说,“那东西在你手上,决不能落进别的人手里。”
于是他只是站着,看着这个抱着尸首已经开始低低抽噎的人,然后转身想要离开。就在这一刻,那人丢下怀里的头颅站了起来,打出一声尖锐的呼哨。
"截住那老货!"
时间五六条人影从周遭飞出,姜守拙悚然,闪身躲过照者他颈后招呼过来的木棍。这几个人拿刀兵钝器的都有,看着是要强掳他。他脸色一凛,顺手抄起一边倚在墙上的破门栓。
“你们是什么人?”他问。
“我们家主人不伤你,”有人答,“只是叫你过去问话,刀剑无眼,你顺服些就不必吃苦!”
话这么说,刀却直向他肋下刺过去,姜守拙蹬墙跃起,反手一门栓挡住刀刃,踹在出刀者心口。那拿刀人倒地,他顺势挑走那把刀握在手里,折身向着地上的尸首跑过去。
想带全尸走是不行了,但把那孩子的首级带走安葬,也好过落进这群不知何方来的歹人手中!
早有人守在尸首边,见他跑来劈头盖脸就是 棍。姜守拙猛地将披风向那人头上罩住,勒住脖子哐哐对着面门三拳,向旁边一丢就赤手抱起滚落在地上的头颅。就在这一刻,姜守拙却愣了愣。
那张脸上血污遍布,发丝被血粘在皮肉上,看不清形容。但就是这么仔细一端详,他却觉得这张脸不太像谢冷。或许是牢狱磋磨让她瘦了?变了面相?可骨相为何也改了?灯火骤然亮起。
十余火把鱼贯而出,跟在后面的官兵拔出刀来:"宵小束手!"
刀光在火光下一片雪亮,那几个人见势不妙,飞快撤向巷中。没走两步又被从后方包抄的官兵截住去路,进退不得之间居然纷纷拔刀自刎。血腥四溅,除去被姜守拙踹飞的那个拿刀者,和披风蒙了头被打得半死的那一个,一时间竟然没留下多的活口。姜守拙抱着头颅愣愣地站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