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任自己这么蠢,虽然你快死了,但做个聪明人去死也好过做个蠢货。”
如果这次刺杀失败,结果会是怎样?皇帝不可能忍受这样的冒犯,他肯定会丢掉性命,他想救的那个人也同样。
封赤练刚刚登基,正是需要威慑宵小,树立皇家尊严魏延的时候。他和她很可能会被以残酷的方式公开处死,以儆效尤。
可他本来就是来赴死的,他想救的那个人在牢里也九死一生,根本不需要一个阴谋来送他们一起上路。那可能性只有一个,那个策划惊马又把他放进来的人,要的是他们“被公开处死”这个结果。
阿迦突然哆嗦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什么。封赤练仍旧俯瞰着他。
“明白了?”她说,“那个人想让‘某些人’听到你干娘的死讯。”
“那个‘某些人’是谁,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我问你,你要救的那个人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
他的嘴角颤抖着,声音里渐渐没了生气。
“我干娘……是缇骑尉,谢泠,她被关起来已经有几个月了……”
话音未落,韩卢突然呛咳了一声,他像是看到鬼一样看向跪在那里的阿迦。
“谢听弦年纪比我还小一岁……她养了个你这么大的儿子?”
缇骑尉,统管诸缇骑,护卫陛前,入宫门不问。封赤练没有见过这个谢泠谢听弦,因为她早在先帝驾崩之前就下了狱。
下狱理由和许衡之有点相似,都是受二皇女宫变那件事的牵扯。据说当天缇骑进宫护驾,她却授意属下在宫中纵火,为反贼遮掩。事后被一并拿了投入诏狱中。
“干娘不会干这种事……”阿迦含糊地说,“她从来不参与宫中皇女的事情,也不结交什么人。那天出事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眼看着她得到消息仓促带人进宫,她根本就不知道宫变的事情,也来不及安排纵火。”
封赤练拍拍手,对这些陈年旧事没发表评价。“她还有旧部在外面吗?”
阿迦点头:“干娘的亲信在此时过后能逃走的悉数逃走了,不然大概也会被下狱。”
事情就明了了,有人想拉拢这些旧主身陷囹圄的缇骑,就从谢泠的养子身上下手。阿迦只知道自己是探听到了皇帝出猎的消息,不知道这是有人暗中喂给他的。
惊马只是一次尝试,不为弑君,只为给他的潜入制造机会。等到他被拿下牵扯出谢泠,二人被一并处死,这些逃亡的缇骑就很容易被收拢过去。
“我险些害死干娘……是吗。”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是呜咽了,封赤练伸手,拨开阿迦挡住眼睛的卷发,他的脖子弯下去,像是要折断一样垂在封赤练掌心里。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
他没有动,很轻地呼吸着,半晌才发出声音:“干娘真的是冤枉的……能不能放过她?”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阿迦补上后半句:“不要碰我的脸好不好,求您了。”
“干娘身边的人死了,她都会去收殓。手掉了就把手缝上,肚子破了就把肚子缝上,但脸就缝不回去了。干娘要是来收敛我,看到我这个样子,她会难过的。”
没有人回答他,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封赤练托着他的脸颊,直到她略微抬手把他的脸扶正,少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脸泪痕。
“我饶过你了。”封赤练说。
“你今天可以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但我不会宽恕谢泠。如果你想救她,就把她逃走的旧部带来,通过韩卢见我。”
她用食指绕着他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揩掉他脸上的泪:“怎么说服他们交给你决定,你也可以就这么跑掉,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那双雾气朦胧的眼睛望着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封赤练眼神示意韩卢解开他,把他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疼痛终于把他的魂魄拉回身体,他的眼睛又开始雾蒙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