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逆光让她的表情模糊不清,身形边缘却镀着一层微微的金色。
他半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她,居然觉得自己有片刻窒息。这个纤细的,单薄的孩子如此居高临下俯瞰他时,他没来由地心脏紧缩。
就是这几秒的窒息,让他放弃了直接掏刀的准备:“殿下!……您没事吗?”
她轻轻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韩卢清晰地听到了回答。
【腿好痛啊,动不了了。】
他又告一声罪走上前,把她从石头上扶下来,封赤练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原本还算清晰的心声变成了含糊的喃喃。
【好可怕,突然山崩了,要不是刚刚有棵树倒下来挡住了山石,我们一定已经都被埋起来了。】
【这个地方我好像有点印象,沿着这条路走能不能出去?】
“殿下,您可认得这里的路?”韩卢问她。封赤练不点头也不摇头,慢吞吞地指了个方向。他看着她不染尘埃的衣袖和苍白却一道血痕也不见的手,又一次感到些轻微的不对劲。
太奇怪了,她的命怎么大到这个地步?毒杀,坠崖,山崩,她不要说受伤,就是沾染一粒尘埃也无。封赤练沉静地垂着眼,但在看向身边人的瞬间,有一道闪闪发光的鳞形在瞳孔中徘徊。
韩卢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看向她的眼睛,可只是睫羽一抖,那鳞形就突然消失了。他从魇障一样的恍惚里清醒过来,突然有些想甩开她的手转身逃走。
“走吧。”封赤练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
“别丢下我,我一个人——”
“会害怕。”
林间道路崎岖不平,封赤练又一直在呢喃腿疼,韩卢扶着她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勉强看到一点路的痕迹。它是白石铺的,骨头一样又白又光滑,看着不很像走马车的路,封赤练拉着他的手往前跑了十几步,轻轻诶了一声。
“不是下山的路,走错了。”她说。
韩卢抬起头,一座黑暗的神庙从视野边缘浮现,两边黑玉的石柱上捆着已经风干的红花,看着仿佛两道风干的血迹。少女脚步轻盈,衣衫蹁跹,走到门前才回头对他一笑。
“快来。”她用唇语说,“天要黑了,山里会有狼。”
天要黑了吗?韩卢不知道。
他只知道头脑里有一个越来越明晰的声音,要他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