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灯,一手拉着她下城墙。凌波其实怕暗,一点看不清,但跟着他一步步走下去,竟也觉得安心。
其实凌波真没说错他,他天生是适合元宵节这样的盛会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占便宜,听说连官家选臣子也偏向芝兰玉树的。他这样的人只要愿意入世,哪里没有人愿意托他一把呢。
就连百禧街上的小商贩也不例外,裴照见她的灯灭了,去向灯谜摊上的摊主借火,问道:“劳烦,借个火。”摊主是对三十来岁的夫妻,妇人很能干的样子,应着过来,看见他的模样,都顿时一愣。
“郎君的蜡烛要燃尽了,我给郎君换一支吧。”妇人满脸堆笑道,也不管裴照答不答应,径直换了,又笑着赞道:“郎君真是好相貌,是官员家的子弟吧。”
裴照只是淡淡笑,并不回答。
他这人其实不好相处,看似常年慵懒带笑,实则对谁都不上心,是近中远,不像凌波,是远中近,骂完人之后,又认真替人操心。
不过也只有裴照这样的性子,才好配这样的相貌。
百禧街上本来就人多,今日是各家小姐都出门的日子,只带个丫鬟仆妇,就能在外游荡到深夜方回。一年一度难得的盛会,都打扮得俏丽娇艳,整条街上都是年轻小姐和妇人,衣香鬓影,摩肩接踵。裴照这样的相貌,又高,一身妆花缎,如同明月落人间,所过之处,不知道多少小姐夫人都看愣了。有腼腆的,不过回头恋恋不舍,更多的,是仗着今日盛会,悄悄跟在后面,有小家碧玉、家里规矩小的,早推着自家嫂子或者婆子上前,追问“不知郎君是哪家的少爷”。
裴照只是笑着,不说话,也不回头,只拉着凌波走,凌波向来是怕这样的场合的,不似清澜总是落落大方,她更懂人心,但反而畏惧人群。总觉得被人注目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比裴照还局促,几乎是躲在披风雪帽里走的。
也正因为这缘故,几乎没有小姐注意到她,都是注视着裴照。有问名字的,有问家承的,有递灯递香囊的……个个都脸红红的,面带笑意,满面春风。
但小柳儿可就不干了。
“怎么都挤过来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跟着我们干什么?哪有你们这样的!”
但敢跟着俊俏青年追问的,哪里会是腼腆小姐,就是腼腆些,也自有婆子丫鬟来出头,顿时众人都笑了。
“小姐好大的脾气!”“元宵节本来就是男女相看的时候,问个姓名又怎么了?”“公子还没说什么呢,丫鬟先生气了?”“这小丫鬟急了,是不是怕我们看上你家少爷呀?”
小柳儿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凌波见她关心则乱,约束道:“不要起争执,小柳儿。”
偏有耳尖的,立刻听见了:“是姓柳的是吧?”“京中哪有姓柳的官宦家?”
眼看着人越跟越多,把他们一行人直堵在了一处茶楼下,走不回韩月绮包的那家了。裴照只得站定了,将凌波和小柳儿挡在身后,朝着众人淡笑着开口道:“烦请各位小姐……”
谁知道偏这样巧,楼上也正有人在观灯,还是一家子包下了茶楼,带着家中女眷都出来了,光自家小姐就有五六个,还有亲眷家的、玩得好的小姐,二十来个小姐都在楼上看热闹,听见动静往下看,裴照也正往上看了一眼,楼上顿时“哗”地一声炸开了锅。
“是镇北军的少将军。”有眼尖的女孩子立刻认了出来,叫道:“在崔家的封侯宴上赢了崔侯爷的那个。”
顿时楼上的小姐都跑过来倚着栏杆看,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许是没抓住,丢了一枝席上行令的梅花下来,开了个好头,立刻就有人把花朵果子扔下来,这下炸了窝了,楼下也不甘示弱,也有扔扇子的,也有扔手巾香囊的,都赶着叫“少将军”。
“这下真是掷果盈车了。”凌波在后面笑着感慨,多少有点看戏的意思:“楼上是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