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做的小弓箭,要他买糖给大家吃。
裴照脾气倒好,笑眯眯的,坐在井台上,被十来个小孩围住了,几个皮猴儿似的男孩子都爬在他身上,要从他身上掏出答应自己做的小弓箭来。把他当个漂亮又英武的大玩具,裴照倒也不反抗,只笑着道:“诶,怎么还明着抢呀?”
旁边也有妇人,三十来岁,面容愁苦,在搓洗堆成小山似的衣裳,看到这景象,十分过意不去,喝止自己家的小孩:“虎子,还不给我下来,都爬到裴将军背上去了,像什么样子?”
虎子下来,立刻又有人占了他的位置,是个黄毛小女孩,攀在裴照背上,一定要他答应带自己去骑马。
凌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她虽然长在富贵乡,但托自家父亲和继母的福,对这样的院落也并不意外。当初叶夫人一死,潘玉蓉蓄意报复,借着办宴席找了许多罪过,把叶夫人当初的下人打发了许多,凌波和清澜有了力量后,又一个个把他们找了回来,当初燕燕的奶娘被赶出去后,住的院子,也差不多是这模样,又脏又乱,十几户人聚居在一个大院子里,衣衫褴褛拖着鼻涕的小孩子满地跑。
所以她倒并不觉得什么,裴照是军中出来的人,自然反应敏锐,她进门时他就看见了她,只是微微一笑,那双气人的桃花眼一弯,继续笑着和旁边的小孩子说话了。
但小孩子们却第一次见到这样贵气华丽的小姐,顿时都涌了过来,连那正浆洗衣服的夫人也都睁大了眼睛。
她生得自然不漂亮,但遍身绫罗绸缎,白狐肷披风拥着肤白妆浓的一张脸,头上插戴的珠宝玉石,金簪璀璨,黄金在日光下是有种特别的光芒的,何况是押鬓的各色宝石,贵人就是贵人,自有一股养尊处优的气度。
从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别说她,就是她身前引路的丫鬟小柳儿,也是绸缎包裹的一个小绢人。
小孩子们立刻围了过来,有胆大的小女孩不自觉走近来,正是之前爬在裴照背上那个,头发黄黄的,像是被凌波的打扮震慑住了,不自觉咬着手,歪着头痴痴地看着她。
凌波觉得好玩,也学她样子歪歪头,笑着看她,小女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自觉伸出手来,想摸摸她的白狐肷披风。
“小姐,仔细有虱子。”小柳儿连忙高声提醒。
她是世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有一股威风,这些孩子们虽然不认得凌波身上的绸缎与宝石,但对这股威风可是熟悉的。
长安道中常有世家子弟纵马飞驰,避让不及的贫儿,挨开道的侍从一鞭子都是轻的,就是踹死了,也不过打发家人几十两银子了事。
他们立刻如同警觉的小动物一般往后退了,但仍然舍不得散开,那洗衣服的妇人立刻急了,上来拉开了自家的虎子,又连忙约束其他小孩,一边还忙不迭地对小柳儿行礼道歉:“小姐,小门小户的孩子没什么规矩,冒犯了小姐,还请贵人原谅则个……”
凌波并不说话,只是和蔼地微微笑,贴身丫鬟威风大,小姐是贵人,自然要和蔼可亲,不耽误这妇人和小孩们吓得战战兢兢。
凌波耐心等妇人赔了三遍礼,才抬起眼睛去看井台上坐着的裴照,发现他正平静看着自己。
裴将军此刻的笑意,大概没有那么闲适了吧。
“此地说话不便。”她仍然是世家小姐的礼节,只朝小柳儿道:“去问问少将军,要换个地方说话吗?”
裴少将军自然耳目灵通,是听到了的,不然不会站起来了。
凌波倒也不急着问马的事,只从容地扶着小柳儿的手转身出门,见门外柳吉垂手等着,像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心软,自己的马都没找回来,就开始操心起放赏的事了?”凌波一眼看穿他心思。
小柳儿进府的时候还小,况且柳吉也把她保护得好,所以不像自家哥哥,一看到衣衫褴褛吃不饱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