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说:“我想回江陵。”
话音刚落,就看见对面的人神色冷了下来,冰凉的指尖一寸寸地抚过她的眼睑、脸颊。“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语气温和,却暗含警告。
皇帝注视着她的眼眸暗藏柔情万种,底下却是暗流涌动。那不是看一个人的眼神,而是看自己的一件所有物的眼神。她与一只宠物,一个心爱的摆件没什么区别。
眸中的光一点点地死寂下来,如熄灭的火把。泪水扑簌簌地滚落,婉瑛心如死灰,连愤怒都失去了力气,剩下的只有不解。她无力地问:“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为何偏偏……”姬珩伸出指尖,轻轻拭干她眼尾的泪痕,笑道:“弱水三千,朕只取你这一瓢饮。”
婉瑛呆坐着,寻常女人听了要手舞足蹈的话,她却无动于衷。
姬珩并不生气,相对无言中,他挽起婉瑛鬓旁散落的三两根发丝,郑重其事地承诺:“朕会等。”他没有说等什么,但在他柔情缱绻的眼眸中,婉瑛读懂了他未说完的那句话——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像是为了印证不会强迫婉瑛这句话,自这晚后,姬珩每晚都会过来陪婉瑛睡觉。
虽然之前他也是每晚忙完政务后,都会过来西暖阁,但那只是趁婉瑛睡着了看几眼,偶尔困倦极了,会合衣在她身边略躺一躺,这回却是二人真正的同床共枕。一开始,婉瑛浑身戒备,提心吊胆,整宿都睡不着觉,生怕身旁的男人趁她睡着对她做什么,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她不是无知少女,无论是小时候的经历,还是和萧绍荣短短两年的婚姻,都让她知道了男人在色.欲面前能有多急迫,多无耻,嘴脸有多丑恶。
可正如皇帝所承诺的那样,他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连被子都是两人各盖一床,中间隔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他从来没有越过界,连婉瑛 根手指都不曾碰过。久而久之,婉瑛也逐渐放松了警惕,后半夜,她常常因为眼皮太沉而昏睡过去。
她依然每晚都做品梦,梦里不是掐她脖子索命的萧绍荣,就是那间窗子部被木板钉死、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可她没有一次再尖叫着醒来,因为每当她大汗淋漓、嘴里胡话连篇时,总有一只冰凉的大手
放在她紧闭的眼皮上,耳边也传来低声诱哄。
“没事了,乖,已经没事了。天还没亮,再睡罢……”
男人的嗓音温柔,低沉,很像幼年发高烧时,姨娘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哼唱的那支曲子。婉瑛找到久违的安全感,梦里的光怪陆离逐渐远去,她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之后,一夜无梦。
睁眼醒来,天光大亮,身侧已经没了皇帝的身影。
他每日寅时就要去上朝,而婉瑛起床的时辰却越来越迟,有时直到午膳前才会睡醒,若不是姬珩吩咐过了要叫她起来用膳,她仿佛能一直睡下去。
从前在江陵时,她要早起干活儿,出嫁之后,更是每日晨昏定省,天没亮就要去松鹤堂请安,服侍尤夫人用早膳。这辈子从来没睡过一天懒觉的婉瑛,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食睡,好像前半辈子缺失的
所有睡眠,现在要全部补回来。
人睡得多了,精神便不怎么好,婉瑛呆呆地坐在床沿,任两名宫女替她穿衣,让抬手就抬手,让抬脚就抬脚,听话得很。
这两名官女婉瑛不认识,她们第一天来时,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但婉瑛一个也记不住。如今她已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兴趣,别人的脸在她脑海中不过是个模糊的轮廓,留不下什么印象。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小顺子了。
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这人话太多了,一天到晚,嘴巴似乎就没闲下来过。这会儿工夫,他又在给婉瑛介绍今日的午膳,腰间的乌木牌已经换成了四角包银的铜腰牌。
婉瑛两眼无神,失焦地盯着他不停开合的嘴,忽然问道:"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