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道台下的吕芳跟陆炳对视一眼。
“主子,这他怕是不敢,但肯定是别有用心就是了……”吕芳缓声道。
他自是知道严世蕃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这是在告诉主子,裕王一手遮天,僭越了。
以主子以往的性子,或是别的帝王,裕王肯定是要被猜忌有不臣之心的。
“这个严世蕃……”嘉靖当然明白,现在严党跟清流似乎都开始拼命了,严世蕃搞这么一出,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终究是太嫩了,跟他老子没法比!”
吕芳跟陆炳对视一眼,微微低头不再说话。
大殿内的那出戏,他们都能看明白,这是严党跟清流要死磕,拼命的前奏。
自然哪怕是得罪裕王,说的话有些冒失莽撞,严党此刻也是无所顾忌了。
他们笃定了,边境之战结束,大明内部基本会趋于稳定,那时就是整顿吏治的时候。
届时,胜利者,自然是要清除失败者一系的。
严党要趁这个机会,景王给弄回来,然后清理裕王一脉,而裕王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双方都到了拼命的时候,还在乎说什么话?
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皇上现如今所处的,是一种何等的高度!
“好戏要正式开始了,”这时,嘉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严世蕃跟高拱等人的战斗,在严嵩跟徐阶看来,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接下来这二人,就要在朕这玉熙宫内,正式的宣战了,都学着点。”
“是。”吕芳跟陆炳神色认真下来。
几乎像是在配合嘉靖一般,这时大殿内响起了一個沉稳中,透露着一股威严。
“小阁老的意思是,裕王殿下,通倭了吗?”徐阶知道这是严世蕃这疯子的计。
通倭是假,发疯是假,重点是要告诉皇上,裕王开始一手遮天,有不臣之心了!
皇上是个什么性子,他们都太清楚了。
敏感、自私、多疑、贪婪,这个时候,皇上很有可能是病痛在身,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原来早早的就背叛了他,觊觎皇位?
那皇上会怎么想?
严世蕃拿出这一招,确实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没想到严党的险恶用心竟然如此润物无声。
一个桑民的死,他们看到了东南从上到下,对严党做派的不满,他们还得了民心。
改稻为桑这条国策在他们手里会更加的得心应手,以为严党是黔驴技穷,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在这里等着他们的暗坑。
徐阶站出来,对着裕王微微欠身,又淡淡回身瞥了眼身后的众人,示意稍安。
这一刻,向来居于严嵩之下,表现的都是一副忠厚,受气包模样的内阁次辅,第一次像是年初,严嵩在玉熙宫内一样,展露了自己的手段。
他用行动告诉了严嵩,你可以在内阁一手遮天,我徐阶也可以。
察觉到徐阶这一刻气势的不同,严世蕃眼皮一跳,这老东西,怎么瞅着有点像爹呢?
不过他到底不是个怕事的,很快便调整了心态。
“老徐,你不要胡扯了!”
严世蕃就是要说裕王通倭,就是要说他有不臣之心,怎么了!
但面子上,他是不会承认的。
他这是给皇家面子,是给皇上面子,而不是给这帮不知所谓的清流面子。
“谭纶就是那小人,裕王殿下是被他蒙蔽了,你明白我想说的通倭的人是谁!”
“你现在胡搅蛮缠,是想包庇罪臣吗,莫非通倭之事你也有份!”又是一顶帽子扣下。
“世蕃,”然而这时,严嵩的威严温吞的呵斥声响起,“莫要胡说!”
“朝廷里没有人通倭!”
严世蕃这番话说的,就有些胡乱泼脏水了,但这些在徐阶面前,终究是小道了。
东南的事,皇帝心里最清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