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阿蘅”,令秋蘅一时恍惚。
她与白大哥不只是少时相识那么简单。
她一个乡间丫头会识字,启蒙人就是白大哥。她还爱上了读书,那些书籍也是白大哥借给她的。
从十一岁山间初遇到此时京城重逢,四年时间看似短暂,却是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段时光。
这人生,也包括她在未来的那个大夏丰富、沉重的十年经历。
白大哥是失去了养父母后,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之一,另一个重要的人是芳洲。
至于秋家众人,对她态度好一些也好,差一些也罢,在她心里暂时还没多少痕迹。
但现在白大哥不再是山间道观教她读书识字的白大哥,而是康郡王世子凌云。而她,既不是无忧无虑的乡下丫头阿衡,也不是京中人眼里的秋六姑娘。
她是一把刀,一支箭,要尽己所能除去祸害大夏的妖魔。既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亦是心甘情愿。
而在此时的大夏去做这些,会有什么结局,她早就知道的。曾经她还担心会连累养父母,或是惹他们伤心,如今这些顾虑都没有了。
“凌世子。”秋蘅屈了屈膝。
凌云眼神暗了暗:“阿蘅,你是不是怪我一直隐瞒身份?”
“没有,凌世子是宗室子弟,出门在外不暴露身份是应该的。”秋蘅心中对凌云还是亲近的,直接问出疑惑,“凌世子有这么好的家世条件,为何去离京那么远的地方休养?”
凌云露出无奈的笑:“我自出生身体就不大好,随着长大渐渐好转,十五岁时却患了头疾。许是气候原因,去南边小住头痛会有所缓解,最后挑了令我感到舒适的随云县静养。”
“凌世子回京,是头痛之症好了吗?”
“嗯,这头疾来得没有征兆,好得也突然。”
“好了就好,恭喜凌世子了。”秋蘅真心为凌云感到高兴。
凌云想说还是习惯听少女叫他“白大哥”,却明白以如今身份并不现实,沉默了一瞬道:“阿蘅……变了许多。”
“家遭变故,人都会变的。”
凌云眼里有了自责:“抱歉,我要是晚些回京——”
秋蘅摇头:“就算当时凌世子在,变故还是会发生的。能再见到凌世子我很高兴,不过以后凌世子不要叫我阿蘅了,叫我秋六吧。”
凌云沉默更久,道:“有外人在的时候,我会记得。”
“那我去县主那边了。”秋蘅屈了屈膝,向前走去。
凌云喊住她,恳切道:“阿蘅,以后要是遇到难处需要帮忙,一定和我说。”
秋蘅听了这话,突然想到一个人。
不久前,她才从那位皇城使薛寒口中听到同样的话。
微一沉吟,秋蘅道:“倒是有件事想请凌世子帮忙。”
凌云眼里笑意流露:“你说。”
“凌世子要是方便,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京中有没有一位道号长清的道长。”
她认识先生时,先生已当国师很久,这时的先生按说应该崭露头角了。而凌世子在随云县就住在道观中,也是信奉道教之人,或许就听过先生的名号。
“不知这位道长多大年纪,身形样貌如何?”
秋蘅想了想,不大确定:“可能有七十岁了,身量中等,很瘦。”
她跌入深潭,从鹊湖中浮出,险些被皇城禁卫击杀。是先生洞悉她的来处,引她见国君,从此长居宫中。
她问过先生年纪,先生说他有百岁了,那现在应是七十左右。
这也是她推测先生在此时不会籍籍无名的原因,都说出名要趁早,古稀之年的先生总不会还默默无闻吧。
其实,七十岁的先生当国师都不早了。
“这个年纪,又知晓道号,找起来应该不难。”
“道号也许是别的。”
先生经历了城破南逃,大半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