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起身整了整衣领,撩了下凌乱的刘海,拾起散落一地的伴手礼收好,“带他去冷静一下,联系家里人或朋友,有必要就报警吧,拜托你们了。”
日本如今绝大多数电车站月台都没安装护栏,时不时就有跳轨轻生的人,都称不上罕见了。
除了耽误出行,在查明自杀人员身份后,有关部门还会将轨道清理费用清单寄到对方家人手中,已经有固定的一套流程。
男人被压在地上不甘地啜泣,萩原研二塞了个馒头在这人胸前口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给大家添麻烦哦。”
这时其他乘客都上下车完毕,电车发出即将关门的哔哔声,萩原研二一看同期们没往这边来,应该是隔得太远注意不到方才的动静,这会儿都上车了。
于是他快速嘱咐完,卡着关门的点跳上电车,冲车门外的工作人员笑着挥挥手告别。
等电车启动开走后,才低头看着怀里的纸袋——提手部分断了只好抱着——欢快的眉眼微微耷拉下来,小声叹了口气。
袋子里的伴手礼经过飞甩、翻滚、两个成年男人体重的反复碾压,跟在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半小时拿出来没什么区别,饼干碎成渣,栗子饼全露馅了,馒头被压得像纸片。
东西不算很值钱,但这是心意,心意啊!好歹是认真挑选过的,还没送出去就成这样了。
又不好浪费食物,只能挑拣出比较完好的送人,但数量绝对远远不够。干脆同学就算了,全给教官吧,自从他们入学,对方头顶貌似都稀疏了不少……
剩下那些损坏的嘛,栗子饼和馒头外形不好看了,味道还是一样的,可以当作自己和小阵平这周的饭后点心;饼干碎交给小诸伏抢救一下,看看能用到什么糕点上。
这些信息在脑中几秒钟过了一遍,萩原研二又扬起潇洒笑脸,照着映在车门上的影子收拾了下发型衣着,转身去找同期们。
电车车厢间连接的部分设有两道防火门,他穿过两节车厢,开门发现下一节车厢内安安静静的,只零星坐了几人,还有位靠在车体上看不清面容,也许是在打盹儿,便轻手轻脚地合门走进去。
与打盹的人擦肩而过时,他习惯性地用余光扫了一眼,便凝固住了般收不回来——这次不是看出有人要轻生。
车厢双人连座上,修长的身形稍斜抵在车体,双臂环抱着把长柄雨伞,一身对襟盘扣、上黑下红的唐装长裤,浓浓的异国风情扑面而来。
蓬松浓密的墨发半长,碎发轻飘飘垂落覆在眉眼,仅侧露出一点白皙静谧的睡颜,车窗外的月光恰好透进来笼罩着美人,为对方镀上一层缥缈淡色的滤镜,如同薄雾散去后的林间溪木。
被一眼惊艳的萩原研二鼻间都仿佛蓦然嗅到了清逸的木质檀香,大脑触电般地一阵嗡鸣,心脏扑通扑通,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浑身像血液被点燃似的霎时升温。
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但是……
此时电车颠簸了一下,眼见对方睡得太熟、无知无觉地要往另一边倒,他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坐上了一旁那个空座。
对方肩膀就顺势倒在了萩原研二的手臂,脑袋一偏靠上他颈侧,毫无要醒来的意思,甚至微调成更舒服的姿势,呼呼睡得很沉。
一时间檀香气息更近了,萩原研二双手老实地抱着纸袋,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咳,冲动了。
但感觉不错。
至于对方醒来后该怎么办,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他的半边肩膀似乎酥麻得失去了知觉,好半晌后才微动脑袋瞄向倚在身上的人,内心在叫醒对方和保持现状之间反复横跳,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盯着人家时间之久,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痴汉,心里像是有狗爪子在挠,又痒又麻。
好想要个联系方式,但为了这个打扰别人睡觉是不是太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