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屏风,咦?靠近一瞧,竟然还有一张软榻。
轻莺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太好了,看来今夜不用睡在硬邦邦的桌子上。
将就一晚,明早再想办法出去。
她直接躺上软榻,夜里总是喜欢侧躺,今日忘记脸上有蜜蜂蛰过的肿包,侧脸碰到榻面的刹那,一股难言的疼痛密密麻麻扩散开来——
轻莺疼得直接跳起来。
呜……好疼啊。
自作孽,不可活。
她伸手揩去眼角疼出的泪珠,抽了抽鼻子。
难道今夜就要这么过吗……
好委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嘎吱——
门扇突然闪出一条缝,明亮的日光溜进楼阁内,漆黑之中,这道光亮夺目璀璨。
如同黑夜乍现银河。
踏着这道白昼的光线,裴少疏推门而入,几息的功夫,门已关闭,没让任何危险的蜂虫飞进来。
轻莺几欲落泪,万万没想到丞相大人会去而复返,对方手里还提着一张薄毯!
他一定是怕自己睡在这里会冻僵,所以给她送来毯子!丞相真是大好人!
含着眼泪扑上前,未等靠近裴少疏就把手里的一瓶小罐子丢到她的怀中央。
轻莺对这种小瓶十分敏感,之前李侍郎给她喂半月散就是用的这种白色小瓷瓶。
“大人,这是?”
“药膏,涂抹在伤口去除蛰伤。”裴少疏仍旧冷冰冰的表情。
纵然丞相大人孤寒疏离,可轻莺从不在乎对方淡漠的脸,她现在只想大喊丞相是大善人!自己居然在如此良善的人身边做细作,简直罪该万死!
对方居然特意来给她送药,这种主子打着灯笼都难寻!
轻莺用自己圆溜溜的眼睛感激涕零看着丞相大人,眼神炙热到可以把屏风烫个洞。
裴少疏实在看不下去,皱起眉头催促:“赶紧涂药,然后把这毯子披上回自己的屋子,别以为训斥几句就可以免于责罚。”
“接下来半个月你去花园跟着苏三娘除杂草,小惩大诫。”
轻莺满脑子都是今夜居然可以回房!
丞相万岁!
许是表情过于得意忘形,裴少疏冷冷睨她一眼,轻莺立马乖乖缩起小脑袋。
怕惹对方动怒,她连忙拧开手里的小药罐,蘸取乳白的药膏往自己脸上戳,可是没有铜镜,只能摸索着乱涂一气,甚至指甲还会戳到伤口,痛得要死。
忍着疼痛,龇牙咧嘴涂了老半天,此番笨拙的模样落在一脸严肃的裴少疏眼里,丞相大人眉头快拧成川字。
一声叹息落地。
裴少疏板着脸坐到软榻之上,夺过她手中药罐,用指腹蘸取少许药膏,抬手轻轻点在少女脸颊。
药膏推开后质地轻薄湿软,碰过的颊面冰冰凉凉,十分舒服,疼痛感瞬间散去。
二人距离极近,近到可以看清对方乌黑细密的睫毛,弧度平缓,宛如羽毛绸扇。
明明冷漠至极的一张脸,为何动作比她自己上药还要轻柔?
轻莺怔愣着,眼睛睁得圆滚滚,完全没有料到素来孤傲的丞相大人会纡尊降贵亲自为她涂药。
“疼吗?”裴少疏抬起眼皮,语气听不出特殊情绪。
轻莺大脑一片空白,往日里学的撩拨手法全部抛之脑后,分明知晓此刻应该撒个娇,让对方更加怜惜自己。
可她满脑子都是裴相冷淡的眉眼、灼热的呼吸,以及指腹滚烫的温度,仿佛做梦一般。
傻愣愣完全不敢乱动,也不知开口回了句什么。
裴少疏道:“疼也忍着。”
“……大人。”轻莺痛恨自己竟说不出半句漂亮话,“大人为何给奴婢送药?”
“大盛律法,奴仆毁容者不得近身伺候主家。”
“律法好没道理……”轻莺不敢置信,大盛居然有如此无理的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