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啪”地撑开,绾娘美目含泪,对着徐紫盈盈下拜:
“曲绾,见过徐大人。”
方才听了许久,绾娘已是不能自持,不等徐紫回话,便一五一十将王富贵所行恶事道来。
桩桩件件,无论是以毒酒陷害曲家,还是将绾娘尸骨沉入酒坛,无不令人发指,叫人心寒。
“太坏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莫说是猪狗畜牲,便是下辈子化作个大王八大泥鳅,也实在是便宜了他!”
徐紫显然没听过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一时间眼中满是同情,连连拉了绾娘的手,信誓旦旦道:
“你放心,南枝是我镇妖司的人,她的事便是我的事,她的挚友便是我的挚友,这案子包在我身上——
嗯……且容我想想。
替你报仇的事好办,只消带上几个镇妖使,砸了那王家酒坊便是。
可若要翻案,三十多年前的旧案,不说这多年来官员升迁,只说现下王富贵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要知道拳头大也不是事事都能解决的。
大宋就没办过苦主已死,凶手已死的案子。
——人死案消,王富贵魂都去了地府,还怎么当案子的被告?
只是绾娘若只是要仇家身死,要王家人偿命,当日王家上下,莫说王少爷和王管事,便是家中伙计婢女,一个都跑不脱。
素来厉鬼寻仇,宅中鸡犬不宁,阖府上下皆身故的案子也不是没有过。
更不必提王富贵做下的这些事,若她是曲绾娘,绝不会只杀一人便停手。
徐紫暗暗瞧南枝一眼,心知这其中定然还有她的事。
不然那满宅子的人,如何能在杀红眼的红衣厉鬼手下活命?
若非绾娘求的是一个公道。
若非这南枝当夜拦下这绾娘,只怕定远又要出一桩血案。
所以对方才会费尽千辛万苦,带了两个累赘千里远赴汴京。
一是替曲家申冤,二来,也是向镇妖司证明绾娘并非杀孽深重的恶鬼。
只为了千金一诺,眼前人竟然能为了绾娘做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徐紫忽然恍然大悟。
难怪她总觉得南枝神似那位开封府包大人。
原是她身上那股气度,那股子相信天下存在真正的公理正义,相信世事总能真相大白的坦然自得,不正正与包大人相似?
徐紫眨眨眼,立刻有了决断:
“这案子,镇妖司确实解决不来,给不了你想要的天理。那你们想让我如何帮忙?”
“果真?”
南枝眼见有戏,连忙开口:
“阿紫在京中可与提点刑狱司的大人相熟么?能否查到昔年曲家旧案的卷宗,或是探查到此案究竟是何人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