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至膝盖以上,这个月份的海水已经十分冰凉,他也是做了几秒钟的心里建设,才能够下水。
那边,方旬的反应突然变得非常大,“你别过来!”
林光逐步伐不停,“我闻到了血腥味。”
方旬却说:“是我白天沾上的鱼血,你……你别过来了!再靠近我咬你了。”
前几次林光逐都被这句话威胁到,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跟没听见似的,皱着眉迅速走近。方旬见拦不住他,只能脸色漆黑地扯过一旁装果子的阔叶,聊胜于无往鱼尾上盖。
“你尾巴怎么了?”
林光逐蹲下,手指捏住阔叶。
方旬“啪”一声攥住他的手腕阻拦,本想说什么,又忽然间面色微变松手往回缩。
林光逐眼神好,窥见人鱼手掌满是猩红色,立即反手抓住。
面色凝重道:“哪儿来的血?”
方旬:“……”
林光逐不再跟他拖拉,直接捏住阔叶一角将其掀开,旋即脸上的表情猛地沉了下来。
这可能是他来到海岛上、不!这可能是他登上波塞冬号以来头一次生气——
原本已经几近痊愈的鱼尾此时已经惨不忍睹,数处尾鳞被它的主人活生生剥去,鳞下血肉模糊。周遭的海水都弥漫着恐怖的猩红色,林光逐没有第一时间发火,而是耐着心子询问缘由:“你剥自己的鳞片做什么?”
方旬眼眶通红,抿着唇不说话:“……”
林光逐冷脸,“回答我。”
借着洞窟上方以及火堆的侧光,方旬能够清晰看见人类黑瞳中夹杂着隐不住的愤怒,虽说声量还是同往常一样,但语气已经开始不客气。
诡异的,方旬竟反而感到开心。
有一种被人类在乎的错觉。
错觉,也仅仅是错觉而已。
人类现在的愤怒确实是真情实感的在愤怒,没有一丝表演的成分,可那又如何?人类在乎的到底是他,还是这一尾能够制成长明灯的鳞片?
方旬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悬念,是后者。
他赌气,故作不在意答:“我剥的是自己的鳞片,又没伤害你,你生什么气。”
林光逐额角抽了抽,语气变得更重。
“总得有个理由。”
方旬能怎么说?难道说你把桦树皮全都扔掉别再画了,还是说你就这么怕鳞片受损?
或者,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看雪。
方旬最后什么也没说。林光逐担心再留在洞窟中自己会忍不住骂他,届时矛盾激化,索性起身又多套上一层冲锋衣,不顾外面在下雪,沉着脸走出洞窟。
外面依然在下小雪,丛林银装素裹,深蓝色的海平面飘着一层雪子落下的涟漪。
不远处的礁石落满白.霜。
他在沙滩上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这幅烦躁的模样要是给张谨言瞧见,指不定要惊掉下巴。相识这么多年,林光逐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情绪稳定到都像个机器人。
林光逐是真的不能理解。
他试图回忆《航海奇遇》中有关于发情期的内容,上面也没说人鱼发情时会自残啊。
他又试图去推演可能性:
一,方旬自残剥去鳞片,会不会是知晓了他曾经想要用鳞片制成长明灯?
林光逐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绝对不可能。
方旬又没有跟他上过船,根本就不知道船上曾布下过天罗地网。且在海岛上相处的这段日子,林光逐自问也行事谨慎从未暴露过。
这个猜想想都不用想,PASS。
二,发情期的人鱼要是感受不到爱意,就会痛不欲生躲藏到海底深处,泪竭而亡。
这个猜想就更不可能了。
林光逐这段日子一直对方旬十分友善,体贴照顾。行为同样也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他只是嘴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