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眷,便是最大的筹码。
常清念闻言,却迟迟未有回应,神情略显黯然。
这场与皇后的争斗较量,看似是她赢了所有,可唯有常清念自己清楚,其实她输得一败涂地。
当初常清念凭借皇后之妹的身份,才勉强叩得一线天开。
而后周玹每至青皇观,也不过是与她论道谈经,望向她的眼神永远平静坦荡,无波无澜。
若非她使了下作手段,恐怕此生都无缘玷染那高不可攀的清霜之月。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水到渠成,全然是她处心积虑的强求。
怀中的玉扳指没什么份量,却莫名压得常清念心口发闷。
常清念低叹一声,信手从妆奁中取出一方胭脂盒,侧过面颊,对着铜镜细细端详。
须臾,她探指沾挑一点胭脂,指腹揉捻,将那片淡赭红轻轻按在净白眼尾。
原本素淡清丽的眉目,复又染上秾艳,似极了承宠后的妖娆媚态。
教人瞧了,便觉是初春时节的三两桃枝,仰承雨露恩泽过后,正隐怯地绽放着花骨朵儿。
“走罢,该去侍奉皇后了。”
常清念拂袖起身,终究是对承琴方才所问避而不谈。
承琴忙抿唇跟上,虽心有不解,却也不敢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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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内,金炉兽首口里徐徐吐出淡紫游丝,袅袅升入半空中,随风散往四方天地。
皇后斜倚在铺着锦垫的软榻上,抬手虚虚抚按心口,双颊透着病恹恹的颓萎。
较之前日,精神头似乎又差了不少。
周玹方才来过,却只小坐一会儿,便回御书房处理朝政去了。
临走前,周玹体贴地为皇后掖了掖被角,更是惹得皇后心头苦涩难言。
曾几何时,圣恩眷顾也是尽数落在她身上的。
如今,那双温和的眼里却映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皇后甚至心生彷徨,周玹日日前来,究竟是为了探望她,还是只为能和常清念幽会?
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皇后费力掀开沉重眼帘,入目便是容光艳盛的常清念。
那眼角眉梢,皆是掩藏不住的旖旎风致。桃绯弥散,娇艳欲滴。
像极了周玹抬袖间,隐约显露出的那抹鲜红口脂印子。
皇后啮咬着下唇,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直到尝到一丝腥甜,才勉强克制住喉咙里的质问。
“都下去。”
抬手屏退殿内伺候的宫人,皇后一双凤目死死地盯着常清念,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
常清念却像是没察觉皇后动怒一般,依旧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欠身行礼道:
“臣女拜见长姐,长姐万福金安。”
常清念丹唇微启,嗓音婉转清泠,仿若出谷黄莺。
只是此情此景下,那句“万福金安”,听上去便格外讽刺。
“常清念,你好大的胆子。”
夺夫之恨深入骨髓,皇后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常清念却是微微一笑,上前执起紫砂壶,自顾自地替皇后斟茶。
炕桌上正摊开一本宫中账册,是岑贵妃晌午前命人送来的。
皇后看重权柄,即便强撑着病体,也要照旧过问宫中之事,不肯让底下的嫔妃分权。
殊不知愈是这般汲汲营营,愈是心血亏耗,沉疴难除。到头来,不过是一枕黄粱。
“臣女愚钝,不知长姐何出此言?”
常清念故作不解地问道,竟是还没瞧够皇后失态的模样。
皇后忍无可忍,猛地将茶盏掀翻在地,茶水泼洒出来,浸透了铺地锦上一团红褐色宝相花。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常清念挪动半步,躲开了骨碌碌滚来的茶盏,眉眼依旧噙笑,仿佛方才只是吹过一阵微不足道的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