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颜姝和好友们换过眼神,告诉大家,她有事去。
两人离席走后,厅中剩余人有一小段意味深长的静默,随后又纷纷不约而同转移,说话玩笑,将人人心知的事默契压在心底。在场众人,都对颜姝和奚元钧能成一对佳侣乐见其成,既盼着颜姝表现优异,夺得君子心,也盼奚元钧知情知趣,那一颗防备之心适可而止。远离台榭之后,颜姝寻了个隐僻处,等待奚元钧去而折返。她没带丫鬟,奚元钧的小厮为护主周全,跟着一道去了。他饮酒不少,也不知道现在状态如何,仍是微醺呢,还是已经醉了。
颜姝方才追出来,看奚元钧步履虽从容,步伐却不快,她猜测,就算没醉,也应该差不多了。等了不久,远远瞧见熟悉的身形衣饰,颜姝两手交叠,垂首静立,等待他走近。
这处有一面石墙,爬藤与树掩映,无人遂显幽静。所以奚元钧远远的也看到了她,知道颜姝在等他。酒意上头,奚元钧的视线并不如平常那样清晰。他所见世界,似乎被遮了一层轻纱,朦胧混沌。但即使隔着十几步以上远的距离,那道身影仍然明晰可辨。不是指她的身影清晰,而是,印象清晰。
追究缘由,应当是之前颜姝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一舞,她的举手投足,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印入浩瀚识海。哪怕此时奚元钧看不清她的脸,却只需一看,就知道那等待的人,是颜姝。
她在没引发他内心波澜之前,却在蓦然之间,率先有了分量。细微之别,并未引起奚元钧的注意。就好比一整面的墙,抽走一块石砖,墙面纹丝不动,并不会发生变化。可将来哪一天,颜姝抽走的砖块越来越多,石墙终究会有坍塌的时候。
发觉有人在等待,奚元钧的小厮低下头去,走路脚步放轻,呼吸都抿着不敢放声,生怕惊动了他主子,导致对人家姑娘不理不睬。
奚元钧倒不至于对颜姝躲着走,只不过在走到近处,颜姝走过来时,他问:“何事?”
好在颜姝的确有事,若她没正经事,被奚元钧这样公事公办地盘问,恐怕"一腔柔情”要散作飞烟,飘飘散去了。她没作娇羞姿态,如同对朋友说话那样,不卑不亢,有话直言:“奚世子,我们颜家是从豫州来的外地人,近日想在京中购宅,能买卖的宅邸都不太好,可看上的优宅,大多都仅供租赁。恰巧,我们最满意的一座宅院,正是贵府的产业。我便来找奚世子,斗胆问问,能否帮忙回旋,将宅子卖给我们颜家,价钱好商量的,我们别的没有,银钱备得足足的。若事成,感激不尽,必有重谢。”在颜姝还未开口之前,奚元钧看她一本正经,像是“有事”找他的模样。他还想,颜姝能有什么事找他。听罢她所言,奚元钧那与生人的薄薄一层隔阂消散。他沉吟片刻,才答复颜姝:“我可以帮你禀告家母,但结果不保。”
颜姝来找奚元钧,本也没指望他直接包揽此事。掌握家产,当家作主的多是府中主母或主君,只要奚元钧答应帮她从中搭个桥梁,递个话,就已是恩德。颜姝喜出望外,笑吟吟地给奚元钧福了一福:“有劳奚世子了,您真是个大善人。“言辞虽夸张了些,却也是她一贯高兴时会有的反应,因此说得并不刻意。一来,购买宅邸这事对颜家很重要。二来,只要奚元钧答应此事,不仅仅是这一次有话说,后续会为颜姝提供许多接近他的理由和机会。一来而去的,能先处成朋友也不错。
颜姝夸大的溢美之词令奚元钧浑身不适,他无话可回,抬脚走了。跟在他旁边低着头的小厮肩膀抖动,是在偷笑呢。
颜姝扭头看了,心想,看来应当没什么人会像她这样夸奚元钧,不然那小厮何故跟见了稀奇似的。她笑笑,越是这样,她偏要这么做这么说,这一次奚元钧听了不适,多来几次,适应了就好了。
颜姝得了好结果,心心情愉快地回到厅中。她见其余人都纷纷打量她,眼神掩饰不住好奇的味道,再一看奚元钧,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