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假死脱身,在这浔阳县做一世平民;可若是身份暴露……”他手捻着胡子,“殿下明白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紧紧攥住拳头,克制住手臂的微抖,紧绷的肩膀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怎么可能不暴露?若是父皇真决意废了他,又怎会费心护着他?!
自己没有别的退路,太子之位,必须坐稳。
他定了定心神,抬眸,坚定的眼神直视袁弘佐,“夫子,依您对父皇的了解,他可否会接受朝臣的此次奏议?”
只片刻,他很好地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
“太子可知,为何官家要将您放到民间收养?”
“据说是……因为父皇的一个梦。”佟暄蹙眉。
看来他自己亦是知晓。虽说这事听来荒唐,可确是如此。
袁弘佐看着太子清隽的面庞,注意力全都落在了他鼻尖的一点痣上,色淡如琥珀,状小如苔米,落在他温润秀挺的鼻梁上,竟为那张清冷的脸平添几分童稚之气。
正是他鼻尖的这颗痣,叫皇帝彻底笃信了梦中僧道所言。
太子从娘胎里出来时,鼻尖并未有这颗痣。皇帝梦中,僧道走前曾有言,他们在太子鼻尖留下了一滴世人苦泪,希望能够压制住他的恶念,召唤他体内的善性。
皇帝梦后三个月,太子鼻尖被虫咬,从此落下了一颗痣。琥珀色的淡痣,叫这三岁小儿的脸上,竟有种悲悯世人般的懵懂。
由此,皇帝大惊,对梦中所见所闻,深信不疑。
“那太子可知晓,官家既有此不祥之梦,为何偏要费尽心力将你送入民间培养,而非直接改立太子呢?”
他眉心一跳,眼神颤动。
这简直就是问到了佟暄的要害处,这也是最令他惶恐不安的一点。
“学生无知,还请夫子指教。”
袁弘佐抚了抚胡须,“殿下这是……‘子凭母贵’。”
佟暄挑眉,似有所感。
“官家重礼,立嫡不立庶,这固然是历代规矩,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殿下是扶华皇后的儿子。”
“唯一的儿子。”他强调了这一点。
“扶华皇后才智无双,婉婉有仪,自官家还在东宫时便伴其左右,既是贤妻,亦是良佐。皇后执掌中宫后,更是誉重椒房,德光兰掖,自是当得上这一代贤后之称。”
“官家对皇后的敬重与爱护,毋庸置疑。”
可袁弘佐这番话,并未能消除佟暄的疑虑,他反是眉头皱得更紧,“君王之爱,朝晴暮雨,如何能靠得住?”
袁弘佐眼中一亮,赞赏之情溢于言表,“殿下能如此想,臣心甚慰。”
他是一个冷静的人,不会被感情的表象蒙蔽头脑。这很好。
“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官家对扶华皇后的情义与信任,不容小觑。”
“殿下记住,官家心中,太子必须是扶华皇后的儿子。”他一双老眼目光灼灼光,笃定不移。
“那若有一天,母后惹怒了父皇,他二人就此决裂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虽然几率很小。”
眼见得他忧色又上眉头,袁弘佐连忙道:“但殿下并不需因此而杞人忧天,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静观时局,伺机而动。需知,殿下身上还有一点,是其他在朝皇子皆不能比肩的长处。”
“而这一点,也正是官家最无法舍弃你的一点。”
佟暄蹙眉,凝思良久。
袁弘佐见太子未解,提点到,“殿下通读史书,应当明白,历来帝王最忌惮太子的什么?”
再寻思索,他忽而展眉,激动道:“因为我在朝中无根无势!”
袁弘佐满意地笑了,不掩他的欣赏之色,“正是。”
“殿下最忧的一点,恰恰是官家最喜的一点。”
“朝中没有自己的党羽,是一把双刃剑,端看殿下如何使用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