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暄就是穿出了贵气,周身像笼了层光似的,有如天人下凡。
怪不得他家乐乐喜欢呢。他心里想,又止不住叹气,只可惜,自家女儿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那个佟暄,明显就看不上他家乐乐嘛。
乐乐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宝贝,他可不愿女儿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但没办法,这闺女不受拘束惯了,做什么都直来直去的,女儿家的怀春心思,他这个当爹的又能怎么办呢?
愁啊愁。
“老板,来三两梅头肉。”铺子前又来了一个客人,布衣平头,抬头对着挂在案板上的肉,就开始比比划划:“要这块,就从这儿到这儿……”
范屠户将肉块从钩子上卸下来,刀一挥就要往下剁。
“范叔!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一少年高呼着,扒拉开重重人群,冲到“欢乐肉铺”前。是琅山书院的学生,方恺。方恺是佟暄在书院的同窗,跟范灵乐也算交好。
“怎么了?乐乐出什么了事了吗?”范屠户一见他满头大汗的着急样儿,自己首先就吓着了。
“乐乐刚在书院同人打起来了!山长很生气,说一定要通知她爹,亲自过去领人才行。”
“啪”!范屠户把刀一拍,身子倾过去,“怎么样?严不严重?”
方恺咽了下口水,刚想说乐乐没事。
“我家乐乐她跟人没动刀吧?!”
方恺:“……”
被晾在一边的吃瓜客人:“……”
不愧是亲爹,确实了解他女儿。这打人一事,的确就是范乐乐挑起的。
范屠户歇了铺子,收拾收拾就跟方恺往书院赶。
“不是我说,乐乐可真跟够可以的,她一个姑娘家,单挑我们书院仨男生,还把他们个个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范屠户听他夸大其词的吹嘘,没一个在重点上,忙打断:“原因呢?被打的都有谁?”
“这……原因我也不知,夫子刚把他们分开就让我来通知您了。”
他背着手点头,心里有了计较,八成又是跟那个佟暄有关。他家那个丫头,滋要是碰着佟暄的事儿,保准一点就着。
尤记得乐乐八岁那年,巷子里有个混小子捉了条蛇丢进佟暄的书箧里捉弄他。范乐乐知道了后,直接骑到那个小子的脖子上,连打带骂,硬生生把他额前的头发都薅秃了一片。
“乐乐这次打的,一个叫方贵,一个叫周济明。哦,还有一个是王允。”
“嗯。”范屠户心不在焉地点头,只是闷头往前赶,他因为右腿有点瘸,走路总比一般人慢。
“您可能有所不知……王允,就是那个王员外的儿子。”
“你说谁?!”范屠户吓得钉住了脚。
王员外?这哪儿是他一个卖猪肉的惹得起的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他就知道,总有一日要给自己捅个天窟窿出来。看这回不扒了她的皮!
“王员外”三个字一出,彻底点燃了这位操心的老父亲,他袖子一撸,打起飞脚就往书院的方向冲。
方恺看着范屠户飞奔的背影,因着右腿短了一截,跑起来左摇右摆的,像个上蹿下跳的大马猴,说不出来的滑稽。
这老父亲的背影,叫方恺涌起一股心酸。
哎。他心里长叹口气,提起衣袍,小跑着跟上去。
*
琅岳书院。
范屠户一瘸一拐地爬上半山腰,终于摸到琅岳书院的大门,他这一路过来跑得太急,短了的右腿压得有点疼。
他咬牙扶住右膝盖,就要迈过门槛去。
“范叔,我来,您慢点。”方恺忙伸出手去搀他。
范屠户忍着腿疼,又摇摇摆摆,快步往洪玉山长的斋舍去。
一进斋舍门,他就看到面对着墙壁罚站思过的范灵乐。
她脑袋耷拉着,早上出门还盘得齐整的双环髻已经是扯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