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娆那日写给谢复之的字幅一直被他挂在书房,他每日都能看上好几遍,对她的字迹已然很熟,只是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与之相似的字迹。
现在听到辛娆自报名姓,他顿时如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猛地惊醒,是陆峙!那字迹像极了当朝摄政首辅陆峙的字迹!
他该第一眼就认出来的,只因他曾见过陆峙加冠之年书写的《治世策论》,不可谓不震撼,当即他便誊录了一本,如今还珍藏在他的书架上。
怎么会,她竟然就是辛娆,就是那个满京都知晓的辛娆,是陆峙最宠爱的近身侍婢。
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深深袭来,想来他也是誉满京城的翩翩郎君,和谁比他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唯独陆峙……
“你怎么了?”辛娆见他坐下这么半天,就盯着茶盏半天,一口也没喝,“是不喜欢这茶吗?那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是清淡一点的还是苦涩一点的?”
谢复之恍然抬头,看到她认真的眼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全凭本心回答:“清淡有些香甜的。”
辛娆没有取笑他一个郎君的口味,而是立刻走出茶室喊来了小二,不一会走了进来朝他歪头一笑:“我同小二说过啦,让他上一壶玉玲珑,是他家的新品,我尝过,我想你会喜欢的。”
茶上了,谢复之品了一口,心里的那丝酸涩就被这清甜的口感冲淡了,他抬眼见辛娆捏着一块玫瑰牛乳糕吃得笑意吟吟,心柔成了一片。
他想,或许他不用气馁。他是个顶有自信的一个人,并不会因为一点挫折而颓靡,是以他又清朗了起来。
“说说为何在金玉楼前止步不前?可是有喜欢的首饰却苦于它的价值不菲?”虽然他还未曾定亲,先前也未曾有心上人,但他也知金玉楼乃是满京翘楚,不但是首饰,而包括了价格。
辛娆重重叹了口气,手里的玫瑰牛乳糕也不香了:“公子说对了一半。”
谢复之微讶:“哦,还有一半为何?”
辛娆与人相处全凭心意,她觉得谢复之虽然是贵族子弟,但全无娇纵的习性,年纪轻轻已然考中状元,更是对她佩服的很,又见他长得好看性子温和,便愿意与他说话,听他一问,便将自己卖了首饰又想买回去的事说了出来。
但她终究没说那些首饰是陆峙赏的,她心中还是不愿损了陆峙的,只是说是她当差得力,家中太夫人赏的。
可谢复之已然猜出她话里的不实之处,并没有拆穿她,等让她领他去看那些首饰时,他更是坐实了她在撒谎。
这些东西分明是陆峙送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太夫人哪里会赏一个小丫鬟如此贵重精致的首饰。
他的心又不免颤了颤,陆峙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你现在还差多少?”谢复之不再胡思乱想,认真地看着辛娆。
辛娆拍了拍自己瘪瘪的荷包:“还差一半呢……”
“那我替你出了。”谢复之果断道。
辛娆震惊地看着他,反应过来时连忙拦住了他:“不行!”
谢复之见她眼中的坚定,柔声一笑:“也不是白替你出的,是借你,要还的,顺道借你个人情,将来若是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还请你效效力。”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她心安罢了。
果然辛娆听他这样说,眼底的坚定就动摇了起来,最后溃散。
趁此,谢复之又道:“你这样急切着要赎回去,想来也是身不由己,我借你,你也算完成了任务,今后也可宽心了。”
辛娆低头想了一回,她本来就是想问陆峙借的,只是他总是气她,怕是借不来,如此谢复之借她,她也算完成了陆峙交代的差事,他便能消气了吧……
半晌,她抬起头盈盈一笑:“那好吧!”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羞赧地搓着手,“那利钱……”
谢复之觉得她实在可爱心里满满的:“不算你的利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