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我有一个堂兄,他是读金融的,周身的气质与你相似。”
“哦?哪种气质?”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掀眼望向她。
嘉莉十分确定地说:“奸邪。”
出乎意料,李岘祺没有把口中的酒喷出来,只是眼睫闪了闪,平静道:“看来你很讨厌你的堂兄。”
他虽避重就轻,但这话总归是没有错的,嘉莉也懒得再驳他,只问:“我说对了么?”
李岘祺放下酒杯叹了口气:“我是教育系的。”
施嘉莉刚喝下一口酒,顿时被呛得咳了咳。教育系?不就是施嘉隽所说的“最底层”“最被人瞧不起”的系么?而且李岘祺这样的人,怎会是教育系的?那不是误人子弟么?
“很意想不到么?”李岘祺递了一块帕子过来。
施嘉莉没答,只接过帕子拭了拭嘴角,问:“为何要读教育系?”
“兴国必先兴教育。”李岘祺奇怪地看她一眼,似乎不解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继而他蹙了蹙眉,一本正经疑道,“难道施小姐学习飞行器制造工程不是为了救亡图存么?”
“你……”施嘉莉梗住,嗫喏半天,恶狠狠道,“当然是!”
真的,她分不清楚这人嘴里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他明明长着一张与方峪祺一模一样的脸,却要比方峪祺恶劣几万万倍。
他见她吃瘪,闲闲地笑,惹得她忍不住道:“你这人实在太坏!与你相较,阿峪真是单纯得可爱!”
“阿……峪……”
李岘祺缓缓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咀嚼了,漆黑眸中泛起冷意,哼笑道,“施小姐叫得好生亲昵。”
“那是自然,我与阿峪是朋友。”施嘉莉见他在意这个,故意说道。
李岘祺没再说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顺着喉咙“咕咚”滚下。见他如此,施嘉莉反而不明白,他与方峪祺是亲兄弟,哪怕自小不在一处养大,应该也是有情分的,怎么看起来像仇人一般?
莫非他真的恨芳姨?恨方峪祺?
还好没有贸然引他与芳姨见面,嘉莉思忖道。
“其实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是邬城本地人,你呢?”她换了更安全的话题。
极快地,他也调整好了情绪:“南京。”
施嘉莉试图将他给出的信息与芳姨之前说过的话串联,却行不通,她只记得芳姨曾经说,她从河北逃难到北京。正在这时,又听他道:“不过我算不上是南京人。我在北京长大……现在应该叫它北平了,民国十六年才来的南京。”
这就对得上了,嘉莉想。李岘祺身上这件风衣是Burberry的,嘎巴甸防水面料,做工极其精细,想来他家中非富即贵。既是民国十六年来的南京,那他父亲不会是国民政府的官员罢?李岘祺读的又是教育系,说不定他父亲就是教育部的人。
哼,还说自己学教育是为了兴国安邦,真是鬼话连篇。
施嘉莉在脑中想着,没忍住就“哼”出了声。李岘祺望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嗤笑一声:“暗中编排他人,何等奸邪。”
“你!”施嘉莉再一次噎住。
她恼了,把酒杯“啪”地放到桌上,转身拿过搁在沙发上手包,站起身走了。李岘祺看着她杯中震出的圈圈涟漪,直到它消失了,才懒洋洋地掸了掸衣袖,起身追了上去。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步伐松弛随意地跟在她身后。
可施大小姐自小就会耍无赖:“就不许!”
“好。”他快走两步追到她前面去,转向她倒退着走,作出投降的手势,“我不点,行罢?”
施嘉莉止住步子,微微偏着头盈盈瞪着他。
那样熟悉的一张脸,带给她的却又是那样陌生的感觉,这真是一种叫人心里酸酸胀胀的折磨。
二人四目对着,道路两旁的金黄梧桐叶被风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