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将新衣裳放在石块上,请迎儿守着,自己拎着锦盒去凌怀海的院子。
二少爷凌怀海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此刻,他落寞坐在梅花树下,眼神怔愣看着树上的鸟窝发呆,细心的人可以看到他的一条腿无力地垂着,如提线木偶。
三月前的一场突变,断了凌怀海的一根脚筋,今后恐怕行走都困难,这种打击让意气风发的少年颓废萎靡。
见四周无人,清浅轻叩院门,芝兰迎了出来。
听闻清浅的来意,芝兰惊喜道:“二少爷,夫人派人送元宵过来了。”
凌怀海的眼神稍稍有亮光闪过,他问道:“你是母亲院子新来的丫鬟?是母亲让你送来的?”
芝兰忙道:“这位妹妹是三少爷院子的,古道热肠,上回送炭火给咱们的便是她。”
凌怀海质疑道:“三少爷院子伺候的,怎么替母亲跑腿?”
“清浅给二少爷请安,”清浅福了一福道,“夫人命丫鬟迎儿送元宵给少爷,但迎儿突然身子不适,奴婢替了她过来。”
“山中一日,人间三年。原来都已正月十五了。”凌怀海叹息道,“将元宵拿过来吧。”
芝兰欢喜道:“奴婢说过,世上没有
隔夜仇的母子,少爷您瞧,夫人生气归生气,但心底依旧是想着您的。”
清浅打开锦盒,双手奉上元宵。
凌怀海舀了一个尝了一口,脸色突然大变,将元宵整个吐出来,盛怒之下将整碗元宵砸在地上。
芝兰惊道:“少爷!”
清浅蹲下身子,麻利地收拾地上的碎片,从容道:“父母赐不可辞,少爷若有不顺心的事情也不该拿东西撒气。”
芝兰仔细瞧了瞧地上的元宵,捂嘴惊道:“夫人居然让人送花生馅的元宵。”
凌怀海悲怆冷笑,完全不像是十五岁的少年:“为什么母亲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断腿是我想的吗?难道我说实话有错吗?一定要栽赃是姑母陷害我,母亲才满意吗?”
清浅愣了愣问道:“难道这元宵有不妥?”
“少爷不能吃花生。”芝兰低声说了一句,因涉及夫人故而不敢继续多说。
“我自小吃花生便起红疹,高烧不退,御医吩咐过终身不能碰花生,严重时会有性命之虞。”凌怀海指着清浅手中的碎片含泪道,“我两岁开始,府上为我做膳食一直避开花生,我的亲生母亲今日居然送了整整一碗花
生馅的元宵给我,这是要我的命吗?”
清浅心中一震,燕夫人生气还罢了,怎么会生出害自己的儿子的心思。
虎毒尚且不食子!
清浅含着同情之心,轻柔道;“少爷勿要轻下结论,或许是丫鬟们分元宵之时粗心所致,并不是夫人的意思。”
凌怀海眼神灰暗,神色比清浅初来时更悲凉,他冷笑道:“是不是母亲的本意我心中有数,我的苦痛你不会懂的,滚!”
“我懂!”清浅将碎片放入锦盒,抬头直视凌怀海道,“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感觉如同在油锅里头煎熬,一寸寸的枯萎,一寸寸被撕扯,那种无力感让你觉得一切是自己的错,恨不得毁灭自己。”
凌怀海感同身受,问了一句道:“你也被亲人背叛过?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我并没有撑下来,我也曾寻死觅活过!”清浅想起前世的种种,眼中有点点泪光,“只不过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我觉得我大错特错。”
说起往事,清浅顾不上奴婢主子的名分,直接你啊我的说话。
凌怀海并不在意道:“你说下去。”
清浅缓缓道:“我并没有错,错的是别人,为什么我要用别人的
过错来惩罚自己。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清浅福了一福告辞离去。
凌怀海似有所悟,喃喃道:“他强任他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