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
李稷并不愿意看大夫,但平日吃的药材和补品却不能少。
步霁每次去镇上,出手大方,什么补品贵,便买什么。
这不是在宫里,有花不完的银子,就算是随身带着兴王给她的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换了些银子,也经不起这么花。
步霁身上的银两越来越少,她只能跟着村里的几个农妇学着种地,边学会短季的蔬菜种植,边给镇上的大户人家缝补衣服。
也许是不用批奏折也不用处理朝堂上的纷争,李稷的气色竟慢慢地好了起来,可以上山打猎,也能跟着村民去砍柴采药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吐血病发,而发病之后,李稷能记住的东西就更少了,常常丢三落四,人也慢慢变得木讷。
在河边洗完衣服,步霁抱着盆往回赶,几个农妇取笑她。
“方家娘子又这么早回去做饭啊,还真是心疼自家的男人,生怕他饿着了。”
步霁不敢对外说李稷的名字,只说家里姓方,所以这里的村民都默认李稷姓方,唤她一声方家娘子。
取的是方闻声的姓氏。
兴王和公主的人大概是猜不到这一点的。
步霁脸皮薄,红着脸冲她们点点头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传来的谈话声又让她驻足。
“听说了没,前阵子在前边那个镇子的官兵都撤走了,还以为会一路到这来呢。”
“不稀奇,不懂丢了什么重要的人,还道前面的城镇几乎全是官兵,这么大张旗鼓的该不会丢了当今皇上吧。”
“呸呸呸,大娘你这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要真是丢了皇上,那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咱们还能在这河边洗衣裳?”
……
几个农妇叽叽喳喳地谈笑着,伴着棍棒敲打湿衣的声音,步霁抱着衣盆退了回去。
“嫂子,那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谁知道呢,都是挨家挨户地在找,没到我们这官兵就走了该是寻到了吧。”
妇人说着,又看向步霁身后立刻嘻笑起来。
“方家娘子,你夫君寻你来了,你们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呢。”
几个农妇纷纷抿嘴而笑。
步霁朝后看去,果然见一袭白衫的李稷由远至近走来,忙开心地走过去,低声道。
“我方才上山听人说,官兵都撤走了,我们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他们大概是找不到我们,就不再找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去寻大夫治他的病了。
步霁想李稷之所以会要马不停蹄地往回走上七天,是料定兴王一不敢太过相信老伯口中的话,二也想不到身受重伤的李稷会走出这么远,所以撤走官兵估计是往前寻去了。
兴王找他还好,一旦不找,那就说明兴王已经控制了京城,马上就要登基了。
她绝对不能再跟李稷藏在这个村子里了,必须尽快把他的病治好,然后去找裕王。
李稷低睨了她手中的衣盆一眼。
“怎么又在洗衣服,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洗。”
“你何时说过?”
步霁开心的脸不由得凝起来,他一早醒来就去山上打猎了,吃了一碗稀饭和一个包子,什么话也没说。
李稷的脚步顿住。
“我早上没说吗?”
一句话把两人打落谷底,李稷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不想看着他每天做的事只是不停想记起,然而不停忘记。
两人默默不语地回到家中,步霁端菜进屋不见李稷,慌忙走了出去,却见李稷独自站在远处田边,脚边开着一簇野花,随他的衣衫飘摆而动,孑然而立,背影落寞而飘渺,仿佛下一刻便会不存在。
步霁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慌乱,开口就喊。
“皇……三爷。”
沉思的李稷被唤醒,一步步往家里走回,双眉紧紧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