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眼神暗了一暗,这才又道:“你坐在这儿听我们说话也走神,可见跟着庄嬷嬷学礼仪时也没少走神罢?”
提到学礼仪便想到前日辩论一事,茵茵把心都提了起来,不敢再多言,只等老太太降罚,然而老太太却没提起那日她们姐妹几个辩论的内容,只道:“明儿你便和九思一同去!”
茵茵惊异,猛地望向上首一脸肃色的老太太,“去……去哪里?”
“去钟楼同柳家那位姐儿见面,听闻暖寒会上,你们认得了?”老太太问,因着是那边递话说柳家小姐羞涩,须得有个同伴前往,于是点了茵茵。
茵茵说是,“那日算是认得了,些许说过几句话。”
“那很好,这回她专门请你前去,想必会问你些话,你可要好好答,”老太太道。
茵茵颔首道:“明白了。”
就是为陆九思说好话嘛,不必老太太交代,她对这位哥哥也只有好话。只是……只是一想到这好话是为作成陆九思和别人的亲事,她心中便不是滋味儿。
“其实六妹妹不必为我美言,按实说就是了,”陆九思看向茵茵。
茵茵突然对上他的目光,腔子里那颗心啊,又突突狂跳起来。
……
两日后茵茵便同陆九思一起坐轿去金陵外城,这日天气阴沉得与往日不同,大风刮得街口那几株槐树东倒西歪,风吹得那绣折枝梅花的轿帘都飘起来,风呼呼灌进来,茵茵坐在轿子里也能感受到逆风而行的艰难。
想想今日真不是个出行的好日子,尤其待会儿几人要是在户外散步说话,被风一吹,又冷头发衣衫又凌乱。
茵茵今儿特地穿上了那几身冬衣里她认为最好看的粉蓝色水波纹长袄配梨花白撒花马面裙,外罩的衣裳是老太太今儿特地命人送来的银鼠皮披风,头上梳个端庄温婉的望仙髻,用白色小珍珠点缀,两侧贴银鎏金点翠暗八仙纹鬓钿。
临走前她在铜镜前看了又看,妆容改了又改,生怕不够精致。
之所以要装扮得如此精致,一则老太太不许她在外人面前露怯丢脸,毕竟为陆九思说亲,首先要展现自家的富贵繁华和周到礼数,茵茵作为陆家小姐,便是陆家最好的展示。二则茵茵也不肯蓬头垢面地见陆九思,每站在他面前,她便总忍不住检视自己是否哪处沾了泥污,妆容可有不妥,行事是否符合礼数。
就这样颠颠簸簸,逆风而行,大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到了内外城分界处的钟楼。
这钟楼乃几百年前作报时用,如今已弃置了,每逢春日,佳人才子游览登高最爱来此,周围是片杏花林,到了四月,一片花海,芳菲漫天。钟楼外有买杏花酒的,买上一壶提着登楼远望,可将整个金陵尽收眼底,那时一面喝酒一面吟诗,真是好不快活!
可惜现在是冬日,天寒地冻,万物萧条,来的人少,连附近酒家的生意也惨淡。
下轿后,九思命茵茵在门外等候,他亲自走进酒家去问询,得知柳从心一行人尚未来到,复退出来向茵茵说了。
“妹妹你冷不冷,若是冷,便进去温一壶酒坐等,若不冷,便随我各处逛逛,你没来过这儿罢?”
茵茵此时是戴着幕离的,因此看他时眼前仿佛笼罩着一层。想到对面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的紧张便缓解了,正大光明地望着他的眼睛回道:“我不冷,我想随你去逛。”
“那好,我领你上钟楼看看。”
说着,便向前领路,茵茵和兰香跟上。
他们从钟楼东南角的一个小门入,进门即是砖石梯,从下往上看,梯子高而不耸,直延伸至视线尽头,据说有八十八阶。
二人上了阶梯,茵茵隔着幕离看他,大大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