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安定门街道方家胡同七号,这是一个三间正房、两间耳房的独门独院,正是红星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吴红军的家。
从有着娄半城之称的娄振华家回来后,随口应付着老婆的絮叨,吴红军借口有工作需要连夜处理,然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眉头紧皱不停地抽着烟。
吴红军的心里充斥着愤怒、懊悔与不甘,愤怒宋解放的翻脸无情和林宇的冷酷决绝,懊悔自己今天下午在保卫处会议上的鲁莽举动,不甘自己好不容易当上了副处长,却一朝不慎身临险境。
吴红军现在一直有点想不通,自己也是经历过战火考验、又拥有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为什么竟会在新任处长第一次召开的工作会议上公然唱反调,还敢拿着手底下六七十人聚众闹事为由威胁对方?
或许是之前宋解放给自己的封官许诺以及手下那帮人一声声处长冲昏了头脑,也有自己潜意识里对林宇这样一个年轻人成为顶头上司的不满,更多的则是在保卫处没有正处长的这段时间,已经养成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说一不二的习惯,当面对新上任的处长时竟然被猪油蒙了心。
今天下午失望地从宋解放的办公室离开后,吴红军就在搅尽脑汁想着自救的门路,自己的屁股底下干不干净,别人还有可能不知道,但他自己可是十分清楚,真要是上级部门介入调查,那自己的后半辈子恐怕都得待在牢狱里了。
自己今年才四十出头,吴红军绝对不甘心束手就缚,他看到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原娄氏轧钢厂保安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对,就去找他,如果他敢拒绝帮忙,那自己就把手里掌握的一些证据上交,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个宽大处理。
当然了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吴红军绝不会选择这样做,因为他十分清楚,就算是再宽大处理,撤职开除都是不可避免的事,他真的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自己从一个农村庄稼汉的孩子,好不容易当上了副处长,虽然没有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每天有酒有肉的小生活也是以前根本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好日子。
于是吴红军离开红星轧钢厂直接就去了位于东郊民巷五十八号,原娄氏轧钢厂老板现在红星轧钢厂董事娄振华的家。
对于吴红军的突然登门拜访,娄振华显然十分意外。虽然娄振华现在还挂着一个红星轧钢厂董事的名头,可是他早已经很少出现在轧钢厂了,就算是厂里邀请他出席一些重要会议,娄振华也都是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掉。
不光是红星轧钢厂,就是其他几家他挂名董事的公私合营企业也是如此。从五二年政府突然重拳打击那些不法商贩、大小资本家后,娄振华就开始深居简出,几乎很少能够在公众场合见到他的身影,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希望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最好所有人都忘记有娄半城这个人。
娄振华对于那些在国家支援北朝前线的物资上动手脚的家伙也是深恶痛绝,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爱国,而是痛恨那些只顾眼前利益的混蛋,正是这些家伙的恶劣行径彻底激怒了国家高层,甚至就连一些安分守己做生意的人也受到了影响,根据自己一位在政府部门任职的朋友私下透露,上面已经有声音要取缔所有的私营业主,也就是说以后很有可能不允许私人从事商业活动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娄振华几乎彻夜未眠。
娄振华对于今天突然来访的吴红军也算是有过接触,只不过与他直接打交道的都是管家娄诚。
以娄振华的身份,能够直接与他接触的都是红星轧钢厂里的主要领导,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批精干人员大都在警卫科工作,而吴红军又是分管警卫科的保卫处副处长,娄振华根本就不可能留意到这个人。
今天娄诚有事出去了,娄振华也只好亲自接待了吴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