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琅断了共魂之术, 五感回到千里之外的躯壳中。
甫一打开眼睫,便见面前一片阴影笼罩。殷无渡不知何时将椅子挪至榻边,正饶有兴致地倾身观摩她。
两人的鼻尖对着鼻尖,仅有一寸之隔。
晏琳琅的心跳扑通一紧。
好在殷无渡已自行退开些许, 仰身往圈椅中一靠, 凝视她画花的脸庞:“你倒是心宽, 就这么舍下肉身施展共魂,也不怕有人趁机偷袭。”
晏琳琅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脸上的墨痕,轻笑一声:“这不是有神主在嘛,等闲不敢轻易近身。”
殷无渡阴恻恻道:“他们不杀你,本座便是最大的危险。”
“你不会的。”
晏琳琅满不在意地抻了抻酸软的腰肢, 衣料撑出妙曼的轮廓,像是慵懒的猫儿, “神主不是说过吗, 我是你唯一信得过的人。”
“我初入世间, 只遇到这么一个信得过的人。”
他随口对奚长离说的一句话,倒成了她有恃无恐的倚仗。
重要的是, 他竟无从反驳。
“不过,我还是要谢神主替我善后,助我炼化火种压制情花咒。”
少女含笑的低语传来, 这次多了几分认真。
许是春日暖阳太艳,又许是她眼波灵动潋滟, 殷无渡莫名生出些许熟稔之感。
熟悉得好像曾有千万个日夜,她曾这样亲近地信赖过他。
“过来。”
殷无渡示意她靠近些,继而抬掌施法, 将方才一时兴起给她画花的猫胡须拂去, 恢复原本洁净莹白的肤色, 生硬道,“本座帮你,可不是因为好心。”
“知道,自然是因为我天生丽质,让神主大人怜香惜玉、心生沉沦。”
少女尾音上扬,无端在殷无渡的眼底掀起波澜,连带着那浓密的眼睫也跟着颤了一颤。
见他不语,晏琳琅收敛了揶揄,正色道:“骗你的。当然是因为我是你唯一的信徒,与你有契约在先,在收割我元神前,神主必定不会让我轻易死去。”
殷无渡薄唇动了动,移开视线道:“你明白就好。”
晏琳琅如今精神正足,话匣子一打开,便有些收不住。
“可我的元神又有什么稀奇的呢?拿来一点用也没有。”
她拆了微乱的发髻,唇间叼着一根重瓣莲灵玉簪,双手拢起脑后的长发理了理,露出一截纤白的颈项。
殷无渡微挑眼尾,不紧不慢道:“谁说无用?此后千万年,你的元神都要为本座所用,本座让你端茶你便端茶,让你捶肩你便捶肩,再不济,捏扁了做条凳子歇脚也是好的。”
晏琳琅正取下簪子绾发,闻言瞪大眼眸:“这是什么癖好?我这瘦弱的元神做成凳子,也不怕硌坏神主的尊臀。”
“不必过谦。”
殷无渡漫不经意的嗓音传来,“本座倒是觉得少主骨肉匀称,温软得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晏琳琅稀奇道:“我温不温软,你又如何得知?”
殷无渡不语,只是微阖眼睫,望向自己的双掌。
修长若玉的指节微微一拢,似是在回想昨日抱她回房的那段路程……
腰那么细,那么软,吃什么长大的?
……
巫医的草庐前,两名伤患正在交流病情。
“这几日,我都没看见几个人来探望你。”
白妙内伤初愈,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她用短袄兜着一袋子从屋后采来的蕈菇,也不管那五颜六色的蘑菇有没有毒,一股脑啃着玩,问身边沉默的白发少年,“你没有朋友吗?”
胥风戴着那只有裂纹的青红傩面,因脑袋刚接上的缘故,颈上缠着一圈厚重的绷带。
他盘起一腿坐在石栏上,抚了抚身边白狼的柔软毛发,答道:“有,阿雪。”
“阿雪,是这只狗……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