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臣亦做此想。”
“臣也是。”
“臣亦赞同张大人所言。”
义正词严,冠冕堂皇。
“荒唐!”那少年来时听到裴澄的话已有三分火气,闻言再忍不住,道:“自明远施行新政以来,田土较前几年增加了七成,若真如这位张大人所言民怨沸腾,难道百姓皆是疯子,偏要一边涌入明远的官府,更改地契,一边大骂新政误国误民?”
这少年才从明远回京述职没几日,对当地情况再清楚不过。
今日听了这些颠倒黑白的话,焉能不怒?
语毕,冷笑了声,不屑地环视了圈在场诸人,“恐怕新政不是误国误民,误得是诸位的生财之道!”
言辞尖利,刺得一众官员脸色惊变。
有人心事被戳破,恼羞成怒,厉声道:“周小舟,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少年便是赵珩回京那日,直言冯延年谄媚,姬循雅跋扈的小周大人。
“唰——”
是书页翻过的声音。
明明不大,却令整个官署厅堂瞬间安静了。
在一片死寂中,那人猛地回神,冷汗瞬间渗出如雨。
赵珩心平气和地问:“周卿是何身份?”
那人嘴唇发抖,颤声道:“臣,臣失言。”
赵珩淡淡道:“周卿乃我昭朝官员,在其位谋其政。”他抬眼,看向那人,“你所言,倒令朕不解了,难道尸位素餐,于国事一无所知,才叫,自矜身份吗?”
阳光透过窗棂,撒入帝王的眼睛。
流转的光华中,帝王双眸若有灿金闪烁。
壁画图腾上,精雕细刻,以最精美剔透宝珠镶嵌的龙眼,莫过于此。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陛下恕罪!”
赵珩道:“裴侍郎,”此时此刻,他语气居然还可称温和,“你说,朕该恕他吗?”
在场众人猛地打了个寒颤,看向帝王的眼中浮现出了几缕畏惧。
赵珩哪里是不支持新政,方才静默不语,分明是在看谁于国无用,又心怀二意!
裴澄看了那那官员。
那官员幅度很轻地扭头,看向裴澄,满眼哀求。
裴澄方才还被众官员簇拥奉承,俨然一副领头人的架势,不肯就此低头,咬了咬牙,道:“陛下,臣以为朝堂辩论,一时激动,或有失言之处乃人之常情,并非大错。”
好好好。
赵珩露出一个笑,道:“既然裴侍郎这样说,朕便允准侍郎的求情。”
那人猛地抬头,惊愕地看向皇帝。
就这样?
诸位官员惊讶地想。
原以为是雷霆之怒,却被轻拿轻放。
连裴澄本人都有种飘飘不真实之感。
但转念一想,他家与姬将军结交,皇帝忌惮姬循雅,自然不会拿他如何。
还未来得及绽开笑脸,却听赵珩道:“但事情到底由侍郎所起,”帝王容光凌厉,晃得人眼都发疼,众臣无不垂首,不敢直视天颜,“侍郎既大谈新政为恶政,想必对新政知之甚深。”
裴澄刚落下的心又猛地随之提起。
“只要裴侍郎能大致说出新政方略,朕就恕了他。”
赵珩弯眼,笑道:“如何?”
平心而论,赵珩笑起来粲然生辉,他气韵贵不可言,如世间奇珍异宝尽陈于眼前,宝光灿灿,华美非常,不可谓不漂亮。
但此时此刻,正厅内恐怕少有敢于欣赏这种华贵之美的人。
羞恼非常,裴澄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竟真对新政一无所知。
“臣,臣……”
冷汗顺额角淌下。
周小舟轻嗤了声。
目光扫过垂首静立,唯恐被赵珩注意到的官员们,皇帝语气依然平和无波,“诸卿,无一人知晓吗?”
话音未落,众人黑压压地跪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