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循雅走了。
或者说,跑了更恰当点。
在赵珩含笑反问完:“景宣当真不明白朕的心意”后,姬循雅第一反应是霍然垂首。
长睫竭力下压,可赵珩看得清后者剧震的眸光。
如临不测之渊。
赵珩却在这深不见底,又该平静无波的深渊中,顷刻间,得见万丈波涛。
姬循雅的脸色极白,连半点血色都无。
赵珩轻轻伸手,想要试试他皮肤的温度,姬循雅仿
弗刚从恍如隔世的幻境中清醒,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上了皇帝的眼睛。
万顷巨浪,足以湮灭一切。
他定定地看着赵珩。
赵珩确定,他在姬循雅眼中看见了恨意。
远比姬循雅与赵珩斩断盟暂时,更怒,更恨。
当日众目睽睽之下,姬景宣从腰间拔出佩剑,“唰”地一声响,寒光凛冽,照亮了赵珩的脸。
"君....."""
赵珩抬手,打断了随行臣子惊怒的呼喊。
随姬景宣动作而拔出的剑却没有收回。
两国随行军士皆出剑,杀气腾腾。
曲池延药台下,万千朵碧蓝莲花轻曳,幽淡的香气随凤送来,轻拂人面,降噪雪烦。
延药台上,刀刃寒光熠熠,照得人面如凝霜雪。
锋刃近在咫尺,只要姬景宣愿意,须臾之间就能将刀捅进赵珩的喉咙。
纵然北澄的大巫有生白骨医死人的诡术,也难救一具连头颅都被砍落的尸体。
遭剑指着,赵珩的神情微微有点凝重。
执剑之人的面色比赵珩更惨白。
这个样貌秀雅,几若好女,又性情难测的国君移刀,将利刃停在自己眼前,他仿佛才注意到身旁诸人的警惕,有点疑惑地看向赵珩。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他说:“珩公子,何至于此?”
赵珩此时已做了五年国君,姬景宣唤他珩公子,实在是件很没道理的事情。
赵珩张了张嘴,诸国皆道,齐君巧舌如簧,生着条能与世间任何一人都交好的舌,然而此刻,他难得知道了何为无言以对。他张口欲言,却在接触到姬景宣的脸时什么都说不出了。
姬景宣却将剑移得离自己更近了些,他望着刀,刃身清亮得可照人面,却因在剑内以特殊手法嵌入了的金丝而被割断,切成了一片,又一他柔声说:“珩公子昔年赠我截云,意此剑锋利,齐燕联合,定势如破竹,横扫天下。”
金丝相连,在正中央组成了一只精美璀然,振翅欲飞的凤凰。
赵珩若是想讨好谁,当真会让此人觉得,他已倾尽心力,自己在赵珩眼中,是最最与众不同的那个。皆不过是痴心妄想。
手腕一转,剑铭在赵珩面前一闪而过,凤凰灼灼生辉,照得赵珩眼睛都发疼。
“珩公子看看,是这把剑吗?”
赵珩顿了顿,难得顺从地回答道:"是。
四指压上剑身,姬景宣声音愈发温柔:“珩公子告诉我,截云用的是齐国最好的百炼钢,锐利异常,削铁如泥。赵珩心中蓦地涌起了种不祥的预感。
对上后者漆黑的眼眸,赵珩忽地意识到,从开始他答应姬景宣来曲池一叙就是错的,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姬景宣欲行何事,完全不可预测。
倘他真动了杀心,为表诚意手无寸铁的赵珩未必是对手,不,不,是一定不是对手。
齐国宗室内已无可以继承皇位的近支宗亲,若自己身死,齐国必将大乱!
国君被杀,齐国上下岂能甘受此奇耻大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