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循雅收回手,紧紧地压在膝头,“先前燕朗恐他盗取宫中财物,谎称是陛下所赠,便先拿走了,日久事忙,大约是燕朗忘记了。”看了眼赵珩,不阴不阳地说:“陛下为了何谨来麦问臣,果真待何谨宠爱至极。“赵珩淡淡纠正,“不是质问,朕眼下身家性命都在将军手中,怎敢质问将军。”
神色虽冷,姬循雅却没能移开眼。
方才滔天的怒意未能纾解,便转换成了些难以言明的东西,又疼又痒又热。
姬循雅垂眸。
正与抬眼看他的赵珩相对。
还未全然熄灭的余烬仍灼热刺烫。
火星崩裂。
赵珩喉结滚动了下。
下一刻,姬循雅陡然移开视线。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我方才想做什么?
“臣,”再开口,姬循雅惊觉自己嗓音低哑,“臣明日命人将扳指送来。
赵珩绝望地闭了闭眼,“将军请,朕不远送。”
姬循雅微一颔首,彬彬有礼但速度极快地起身,下马车。
待确认姬循雅已经离开,赵珩闭眼又睁眼。
赵珩啊赵珩,他在心中深深地唾弃自己,你当真一点救都无。
那是谁,那是疑似姬景宣的姬循雅,这逆臣贼子图谋不轨,不仅想夺权篡位还想挖坟鞭尸
赵珩痛心疾首,就那么好看!
思绪一滞,太祖陛下忍不住点了点头。
确实好看。
脸长在姬循雅身上,又不是这张脸的过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姬循雅与他咫尺之遥,呼吸交织,他稍稍心动,也不能算全然无可救药。
况且,赵珩一笑,面上流露出几分兴味,他坐起,慢悠悠地把姬循雅方才给他倒的茶喝了。
茶已有些冷,入口,却比滚水还烫人。
况且,姬循雅看起来,亦有些神迷。
姬景宣对他意乱吗?
赵珩很难想象这个画面。
是与不是,当真扑朔迷离,难下决断。
姬循雅甫一出来,正看见何谨正在不远处急得来回转。
听到声响,何谨惊喜地看过去。
一秒,两秒。
何谨的惊喜顿时僵在脸上。
“将军。"
巡夜的军士见礼。
姬循雅看了眼何谨。
他的神色很平静,目光亦然。
静且空,不是注视,不是打量,一扫即过而已。
何谨从未见过姬循雅,他先前听过关于靖平军统帅的传言,流言蜚语中,姬循雅简直是个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生噬人肉的祸国妖物,阴差阳错下,他又叫循雅,与姬景宣同名同姓,何谨听自己的义父李纹忧心忡地叹息过:“这哪里是人,这是兵败在太祖爷手下,那些心有不甘的亡魂聚成的邪祟!”
他从未在内廷中一手遮天的李纹脸上看到如此担忧的神情,低声道:“难道就无法可治了吗?”
李纹往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看了眼,冷笑三声,“等太祖再世吧!”
死人不会复生平乱,于是就在这番对谈五日后,靖平军入城,李纹被乱刀剁成了肉泥。
不远处的姬将军却与流言中毫无相似之处。
那是个颀长高大的男子,容貌盛极,无需烛照,自如明月清辉。
然而,这样的样貌非但不会令人生出亲切好感,只令他产生了种,寒冰入骨的恐惧。
还有些,微妙的抗拒与厌恶。
马车的隔音远远弱于宫室,皇帝与姬将军亦未收敛声音,马车周边一丈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主辱臣死,或许因为他是帝王的内侍,故而对这位气焰熏天的姬将军半分好感也无。
何谨下拜,“将军。”
姬循雅经他而过。
触目所及,乃是绣以花纹的衣袍下摆。
“好好服侍陛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