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气,但看起来很像撒娇。
昏暗里,投影仪变幻的光线映在他脸上,间歇的光暗交叠中,俊美精致的侧颊线条渡上一层渐隐的淡光。程似锦被他牵引着,却脱开他的手指,捧住陆渺的脸颊。下颌骨的线条抵在指腹上,触手像是一层微暖的玉。她借着晃动的微光,墨眸莹然地望了半晌,轻道:“陆家把你养得真好。他的一切躁动不安都偃旗息鼓,沉浸在她柔声的夸奖中。
陆渺垂下眼帘,贴着她的掌心,从程似锦身上嗅到一丝眷恋的气息。他对这缕草木般的香气有一种中毒般的沉溺,就算她做了那么不符合恋爱关系、那么破坏他底线的事情,都使不出恼怒的气力。他突然很伤心。为自己无底线的一退再退。
投影仪的光芒暗了下去,方便他遮掩泛红的眼角。陆渺小小的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轻得宛若一缕即散的雾,微不可察。他说:“你把小狗养得也很好。把我养得也特别好。”“你和它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他的手绕到程似锦身后,把角落里的遥控器拿起来,摁灭了唯一的光源。投影仪熄灭了,花厅里只剩下寂静与黑暗,和交织着的、渐融的彼此呼吸声。陆渺慢慢埋进她怀里,他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下去。不想再思考自由、自尊,或是有没有被当成一个拥有自主权的活人。在这一刻,就这么寂暗无光的一刻,他可以在程似锦怀里低微如一颗未萌芽的种子,蒙在尘埃里。他不想再问自己,跟小狗到底有没有区别?她是只会摸自己的头,还是见了每一个可爱的猫猫狗狗都会摸。程似锦。他在心中第一千次念诵这个名字,仿佛在提起一个难以磨灭的咒语。
他在金林别墅又待了两天,第三天,程似锦带他提前回程家老宅。
启程时天气晴朗,抵达后却飘雪。他的衣服都是管家在设计师那边特意定制的,裁剪合
身,把挺拔匀称的模
特身形衬托得几近完美。
陆渺跟着程似
进去,伸手
把她外衣上的袖扣摆正。
因为这个小动作,程似锦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陆渺拂去她黑发上的点点飘雪。他不笑时看上去其实并不可爱,甚至有一丝过度矜持产生的微冷。他吸了口气,低声说:“我有点紧张。”“不是见过很多次了么。”程似锦看着他道,“你要给我正名,我没有被你一声不吭地抛下就跑了。”“我才没有呢。”陆渺说,随后又补充,“是你在冷暴力.....很久都不回来。那三天是在想什么呢?在权衡我重不重要,还是分析投入感情的损失。”程似锦停顿了一下,答:“在对自己生气。我很少失败,也从不歌颂失败和苦难。你让我对自己很愤怒。”陆渺叹气说:“讨厌你们成功人士,不像我的人生,除了一团乱麻,就是....他触及到她的目光,继续说“就是你。”
“我不在一团乱麻的范畴里吗?”
“你比那个更可怕。”
程似锦提前过来,早就给母亲打过电话,所以父母双亲都在家。周夫人才从外地回来,刚倒完时差,看着有点精神不济地喝养生茶,她看见两人回来,视线先从陆渺身上扫了过去,转眸对上女儿的表情。周淑珍放下茶杯,在心中忽然泛起一个莫名的想法一一宝贝在事业上无往不利,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常常获胜。可是感情并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也不是胜败高低,就算把这个小陆少爷完全掌控在手里,也未必能事事如意。“伯母。”陆渺问好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叫醒。
周淑珍点了点头,跟程似锦说:“今年回来得早啊,张助呢,叫她过来嘛,反正她爸妈也在旅游。“她说看到我就会进入工作模式,已经刻进基因了。”程似锦无奈道,“坚决不从,放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