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种被比较的日子,一天也没有停过。
因此,最后的那一句,时间长了,那些刺就黏在了骨肉里,与其是在说荣绒,不如说,也是在形容他自己。
周砥每说一句,荣峥的心底就沉上一分。
荣峥想起,当初简卓洲跟阮玉曼去学校找荣绒,想要荣绒跟他们夫妻两人一起回简家,谈话内容被学校的好事者拍下,上传到网上——
“时间长了,你们会心生不满。我躺在床上,睡觉睡得太晚,你们会不高兴,会想,平时这个点,简逸早就已经起来了,已经帮着把早餐做好,把花盆都给搬出花店。会在想,为什么我这么不懂事,看见你们这么忙,却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我花四位数买一个蓝牙耳麦,你们看见了,会委婉地提醒我,要我省着点花钱。我不会侍弄花草,不懂怎么给店里的花除虫,打包花束。我也不会按摩,如果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不舒服,我都帮不上忙。那个时候,你们就会很想念懂事又能干的简逸。无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们都会拿我跟简逸比较,会觉得简逸样样都强过我,而我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养尊处优并且一无是处的小少爷。”
桩桩件件,都同周砥现在所说的话对应上。
周砥手中的那根烟,因为被他反复摆弄,烟丝漏了出来。荣峥闻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被勾起了烟瘾。
“他为什么不回荣家?”
简家既然待他不好,为什么不回来?还有,即便是荣绒回了简家,他还有爸妈,应该也不会对荣绒不管不问才对,为什么在周砥的叙述里,荣绒的生活里,全然没有他跟爸妈的影子?
“在你的那个梦境里,将绒绒赶出荣家的人,是不是我?”
周砥意外地看了荣峥一眼。
荣峥从周砥的反应当中当即确定,他猜对了。
荣峥的心陡然一沉,“原因呢?”
周砥倒是难得有问必答,“荣董事长跟荣夫人都出了事,荣氏也不太平。你自顾不暇。加上,荣夫人向你施压,要求你必须要将绒绒送走。”
荣峥倏地一怔。
母亲?怎么可能?
“为什么?”
“不知道。荣总,这些都只是梦境,不可能事事皆那么详尽。”
周砥嘲讽一笑。
荣峥没有理会周砥的讥讽,他很快地把周砥刚才的话整理了一遍,“因为公司跟家里的变故,加上母亲的施压,所以我就将绒绒送回简家,并且再未对他过问过?”
“是。”
荣峥想不通,他想不通,究竟家里发生怎样的变故,母亲会强行要求他送走绒绒,且他们都对绒绒再问曾过问。
荣峥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在你的梦境里,绒绒……可有娶妻生子?”他知道,绒绒不是非喜欢男生不可。他想知道,在周砥的梦境里,没有同他在一起的绒绒。可有遇上他喜欢的人,娶妻、生子,过普通且幸福的一生。
周砥:“他死了。“
荣峥倏地朝周砥看了过去,他的眼神如刃,“你说什么?”
“他死在他二十一岁的那一年,也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