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提醒。”
“君上,你当时明明已经知道真相如何,你明明已经拿定了主意不会去动顾茫的残部——却还要在我这里再求一次心安。”
“羲和君……”
“同一个筹码用两次,一次捆他出生入死。一次绑我永不能叛。一石二鸟,君上不愧是君上,好权谋!”
“……”君上将头扭了开去,“孤当时根本不能和你解释。……你自己回想回想,孤是否曾一直回避于你?可你在孤的宫殿前跪了三天三夜……”
他霍然又转过脸来,剑光映在那张脸上,竟显出几分狰狞。
“三天三夜!孤还能说什么?要你滚回去?打死也不见你?请你替孤想想吧羲和君!满朝文武几千双眼睛盯着孤呢!如果孤告知你真相,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自己心里没个谱吗?你能眼睁睁看着你那位好师兄去燎国受那么多年罪,受那么多年辱?!你根本做不到!”
君上说到这里,眼睛因为激怒和不甘而布爬满了血丝,他瞪着墨熄,颤抖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何尝不是在逼着孤?——你以为孤愿意那么做吗!!你以为孤真能问心无愧高枕无忧吗?!”
墨熄怒道:“君上若问心有愧,为何今日还能做出这样残忍之举?”
“可孤有什么选择?”君上喘息着,眼睛通通红地瞪着他,他反手指着自己的坐席,对墨熄道,“你要不要坐上来看一看?有多少事情孤根本身不由己,你不在这个位置上,魑魅魍魉你都看不清!”
“……”
“你以为孤不想还他一个清白吗?你以为孤不想看到孤的战神重新披甲上阵征战沙场,你以为孤不愿意拉着他的手告诉整个重华,告诉他们,他们的信仰从来不曾破灭,他们的顾帅仍是他们的顾帅,一颗丹心始终没有变过,你以为孤不想吗?!”君上咬断了最后一个字,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我实话告诉你……”
“日日夜夜,我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天……”
君上蓦地转过头,忍着一国之主不该有的激动,将脸侧到一边。他的情绪缓下来了,终于不再自称我。
“但孤做不到。”
“重华老士族的根系尚未动摇,奴籍修士的境况虽有改善但依旧不好,燎国依然时时刻刻危及我国边邦,对于他们的黑魔咒,重华仍是闻之色变,知之甚少——你让孤怎么还给顾帅一个清名?”
“……”
“是在这个时候昭告天下,顾茫其实是孤打入燎国的暗探?”
“还是在这时候对顾茫不加解释,宽仁以待?”
君上有些哀戚又有些荒谬地惨笑起来,“羲和君,你清醒一点。顾茫手上沾着的血太多了,后者已是绝无可能。而照着前者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就能想到。是,他的污名是会被洗清了,可然后呢。”
“燎国会知道顾茫曾经窃取他们的法术机密传于重华,因此严加设防。老士族会猜到孤当年与顾帅做的交易,而后人心动荡。内忧外患一举交织,顾卿这五年潜伏,三载受辱……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君上停顿片刻,眸光熠动地转向墨熄,“这不是他想要的。”
“……”
“羲和君,你是他最珍视的人,你知道他的选择。”
墨熄擎着的长剑光芒颤抖,心头大震。
他怎会不知道?
那些年顾茫曾无数次在他耳边说过的梦,初时说的那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的天真理想会被同伴嘲笑。
后来又说的那么斩钉截铁,那时候顾茫已经认定了死理再也不会回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选择。
从看到顾茫在黄金台跪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了顾茫心中的路究竟是什么……可是——
想到方才司术台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想到那个倒在他怀里,大颗大颗地往下滚着